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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从天而降的少女，大家应该已经烦厌了吧。
不如说，如果一个人在三四年内看上近百部轻小说以及期间每月新番都一个不落的动漫全部看完，那么可以说任何一个桥段任何一个设定，都会令其感受到既视现象。
过去感觉新奇的快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消失不见。
见怪不怪。
熟视无睹。
毕竟就算每天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儿,烧子鹅,卤煮咸鸭,酱鸡,腊肉,松花,小肚儿,晾肉,香肠,什锦苏盘,熏鸡,白肚儿,清蒸八宝猪,江米酿鸭子,罐儿野鸡,罐儿鹌鹑……
该腻的时候应该还是会腻的。
“所以有的时候应该做些改变。尤其是天降之物，不应该再是少女来担任。”
苏维非常有礼貌地对眼前这名女孩解释。
“既然有所改变，就要有所牺牲。为此，我只能牺牲我自己，这没有选择，明白吗？”
女孩愣愣地俯视着他，虽然不太清楚她究竟听明白多少，但至少她能很乖巧地点头，就说明苏维之前那一连串的解释并没有白费。
“呃……我大概是明白你要说些什么。”
女孩踱着步子在苏维旁边转了转，然后小心翼翼地蹲下来，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地面上的一滩谜样的红色水迹。
“别碰，很脏的。”
在苏维极力的劝阻下，她站起身。
然后望着身体歪在地上，双腿明显以人体不太可能的九十度角反方向摇晃着的苏维。他的背后，一座十五层以上的大厦正耸立在那里，光洁的表面在黑暗中隐隐透着辉光。
“你真的没事？”
苏维尝试着想要支撑起身体，不过还是失败了。可以感受到双腿从大腿开始都已经粉碎性骨折，大量的鲜血在流失。胸口从刚才起就什么都感觉不到，用力低头的话好像还勉强能看到露出的肺叶，胸口碎成了一个大洞……脖子没有拗断真的太好了。
虽然还想勉强一下，不过差不多也快到极限。
“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麻烦你把我往旁边移移，一不小心阻碍到别人就不好了……好疼！麻烦能不能轻点，不要把我当做被子一样卷起来啊……”
痛楚越来越强烈，强烈到几乎无法忍受。恍惚之间，苏维似乎被抱起上身，她一只手貌似压在苏维已经破碎的肺叶上，视野顿时一片黑暗。
在苏维失去意识之前，隐隐约约闻到女孩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有点类似于柠檬味的幽香。
说起来，女孩与少女的区别，究竟是什么来着？
第一章 失忆少女与丧尸
桃夭夭对自己捡回家的东西很不满意。
它太大了，而且非常长，怎么说都有一米八以上，所以搬起来很费劲。就算拖在地上，也让自己浪费了不少力气。而且它还从不断地冒出鲜红鲜红的液体，弄得满手都是很难洗干净。
所幸没有人过来盘问自己，真是太好了。
自从自己醒过来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没有受到别人的白眼。人类还真是奇怪的东西，总是对别人的行动表示关切，却一旦发现会有麻烦后才跑得一干二净。
对了，刚才提到了人。
她再一次认真地审视着自己捡回来的东西。
“虽然不愿意承认，不过怎么看都像是人耶。”
虽然很多骨头好像都从体表冒芽一样冒了出来，西服也弄得脏兮兮的，苍白的脸也随之凹下去一块……但无论怎么看也应该是人科人属人种，是目前地球居于统治者地位的物种。桃夭夭伸出手指，小心地摆弄捡回来的玩意，她已经开始推论这个东西就是跟她属于同一种族。
不过区区人类，什么时候可以从十五层大厦上摔下来，惨得浑身都可以打上马赛克，然后装作什么事都没有一样跟偶然路过的自己聊天？
“算了，毕竟自己还记得的事情太少，也许这种人这种事情在社会上非常普遍，也无所谓了。”
想不明白就不要想，这一直是桃夭夭最自我敬佩的地方。她望了望天色，黑得一塌糊涂，早该睡觉了，她铺好自己的被褥，在床上躺好。
“……还是有点不放心。”
刚刚闭上眼睛，她便猛地坐起来，不放心地望了一眼扔在房间的东西，然后从床头掏出一卷透明胶带，兴趣盎然地对客人做了某种防范后，才放心地躺回床上。
等到她被“呜呜”的声音吵醒，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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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究竟算不算一个社会人士？
苏维偶尔会考虑这样的问题。明明自己应该算是大学生，却已经算成休学的形式，而后在社会上打工，这么说的话，自己的身份是有两种，一种是休学的学生，一种是社会人士。
应该是这样没错。
但张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脚都被透明胶带捆得严严实实的，连嘴上都被牢牢地用透明胶带粘住了，这是何等的社会人失格啊！
“呜呜。”
不行，说不出话来。
他卷缩其身子，用视线的余光扫过去，看到的是纸壳箱和乱七八糟的杂物。
纸壳箱？
“离我远点，唔。”
在苏维身旁的左上方，似乎有什么声音发腻地呢喃。苏维来不及想别的，拼命抬起脑袋。一名女孩正睡在旁边，嘴里呓语着听不清的话。地上铺着的是薄薄的一小块地毯，一半被女孩翻过来盖住了。看来自己应该是被她捡回来，所以手脚都会被这样谨慎的处理。
不过毕竟是女孩。
苏维耸耸肩，用力挣脱手上的透明胶。
……
“呜呜呜呜！”
……根本挣脱不掉。
“呜呜！（松开我）”
“嗯？”
被叫声吵醒的女孩终于睡眼朦胧地揉着眼睛抬起身，发丝睡得都粘在额头上，然后迷迷糊糊地望向苏维这边。地毯从身上翻滚了下来，她只穿着粉红色的内衣，纤细的胳膊自然而然地搭在胸前。罩杯是……
“呜呜呜呜呜……（终于醒过来了，赶紧松……）”
“哇——去死吧！”
苏维最后的视线，是粉红色的小女生的内裤样式……和雪白的脚丫子。
刚刚醒来的她，毫不犹豫地、狠狠地踢在他的脸上。
自己究竟算不算一个社会人士？
苏维晕过去之前，再一次考虑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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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维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依靠在一棵树下。
大概世界上所有公园里的喷泉和水池都是相同模子，所以苏维一眼便看出他在公园的某处。他看得更多的，是水池旁的那个踢晕他的女孩。
她的头发并不长，但显然非常柔顺，她整理地很细心，像是在整理自己唯一的财宝。女孩大约一米四五左右，身上穿着的是C中特有的黑色校服，宽大的长袖松松垮垮的，拉链在阳光底下发射着光，让苏维不禁想起之前看到的场景。她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脸上自然而然挂起了微笑。
真是漂亮的美人胚子。
“你醒了？”
她回过头望了苏维一眼。
苏维甩甩手，看来自己已经被松绑了，手臂上到处都是被胶带绑住过的痕迹。原来挣脱不开也不冤，苏维自我安慰一下，然后才堪堪站起身。
“早上的时候我睡过头了。所以看到你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就踢了上去。真对不起。”
女孩整理好头发后，优雅地对他鞠了一躬。
也优雅地堵住了苏维想要说的话。
“昨天……谢谢你。是你把我抱回家了吗？”
苏维注意到自己身上的西服，原本被血已经沁透得不像样子，但更多的现在却变成了泥污。能想见，自己是如何被女孩拖在地上的。
“先想请教一下，我叫桃夭夭，你叫什么名字？”
“苏维，你可以这么叫我。”
“昨天是我把你拖回来的，因为你掉下来的那边没有什么地方可以把你放下。你的伤好得真快。”
女孩若有所思地望着苏维。他身上的伤势已经完全看不到了。非要证明的是，只有那身残破的西服能说明昨天究竟发生怎样的事态。
苏维耸耸肩。
“这个你不用知道。”
他环视周围，周围小鸟叽叽喳喳地叫着，一副晴朗祥和的早上。阳光透过树的质感投放在地上，影子重叠着露出几分细细的空隙。喷泉里的水倒映着阳光，隐隐幻化出彩霞。
“这里是哪里？”
“这是是我的家。”
“家？”
这是哪来的大小姐啊？苏维的第一反应是愕然。看得出来，对于这样的表情，女孩显得非常的满意。她略显骄傲的摊开手，踮着脚转了一圈。
“没错，这里都是我的家。”
“那个，桃夭夭？……你是想告诉我那些人是你的仆人？”
苏维指着远处。远处正好有几个男男女女正在闲聊着走过来，别的不说，很快从苏维身后跑过一个清晨锻炼身体的老大爷。
分明就是公园好不好。
“仆人？那是什么？他们自然是公园里的游客啊，难道还有别称叫做仆人？”
“这里是公园？”
“当然啊，这里的确是公园，不过也是我的家。”
“哈哈……这是什么设定啊？”
女孩歪着脑袋望着已经彻底凌乱的苏维，顺手指向在旁的角落。
“这里不就是我的房子嘛。”
“哈？”
苏维顺着她稚嫩的手指看过去。
一堆纸箱。准确的说，是在公园大理石地面的一角，突兀地出现一堆纸壳箱。纸壳箱层层地堆积着，形成一座近于长方形的小山。
“那是纸壳箱吧……还是说这是你的秘密基地？”
“这个词自从上了中学就不会再用啦。”
女孩不高兴地撅起嘴，脸上露出闹别扭的神情。
“这是我的家。”
苏维想起自己醒过来的时候，所看到的纸壳箱。这个时候在回想的话，自己分明看到一些塑料瓶和其他类似于垃圾的东西。
的确散发出一份生活气息。
“总感觉有些接受不了呢，又不是某个食材日记。”
苏维忍不住嘟囔一句。
“怎么了？怎么露出像是吃坏肚子的表情？是饿了吗？”
“……没什么。对不起。”
苏维摇了摇头，女孩奇怪地望了他一眼，没有问为什么道歉，只是回到水池继续洗漱起来……用得自然也是喷泉里面的水。能注意到，她似乎已经非常习惯这样做，巧妙地用手捧住水来洗脸，而不是伸进水池里。
他闭上了眼睛。
“雪堤，你先回去，这里交给我。”
昨天夜里，自己在最后的时刻，不得不作为诱饵。所幸的是，竟然从「它」手里逃脱了。如果没有这名叫做桃夭夭的女孩帮忙……
“嘿嘿嘿，拾灵者。我一定会吃光你的，从上到下吃得精光光，连你一丝的存在都不会剩下。”
毛骨悚然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没有桃夭夭……估计「它」早已经把彻底失去战斗力的自己吃掉了。
从某种角度说，桃夭夭是救命恩人。
真麻烦。苏维睁开眼睛，桃夭夭刚好从水池起身。
“你没有钱对吧。”
“恩？哦，是指那个交换物质的通用品吧。我基本上都遗失了。”
苏维把手伸入裤兜，抓了抓什么都没有发现，才想起自己的钱包和通讯器都在昨天晚上丢掉了。
他不禁露出尴尬的神色。
“你吃过饭了吗？”
“吃点了肉，不过是生的，现在肚子里还不舒服。”
“啧……虽然很想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吃的，不过为了彼此我就不问了。那现在……哥哥带你去吃饭如何？”
“谢谢叔叔，不过我不能够跟你去。”
“叔叔？！我年纪看起来很大吗？我才十八岁刚出头。”
“十九……二十岁？”
“……二十岁零二十六个月。”
“嗯，虽然很谢谢叔叔，但是我还是不能去。”
“是你认定叔叔的年龄有问题啊！”
真不知道这家伙年龄到底多大，不过要是问的话显得自己太小气。苏维呼了口气，不知不觉就跟着对方的步调走了。不过，说起来……从一开始就感觉到非常的不协调。桃夭夭是吧，从她身上总能感觉到非常诡异的不协调感。
像是大人却不像是大人。
像是孩子却完全不像孩子。
不是电波系又不像是脑袋受过重创。
“为什么不能跟我走？”
让苏维想不到，桃夭夭在这个问题面前却忸怩地低下头。
——自己有问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吗？
“……因为我失忆了。”
在苏维的注视下，女孩还是把答案说了出来。
失忆？
那是啥？可以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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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吃吗？”
“很好吃。”
女孩坐在台阶上，捧着塑料袋像只松鼠般可爱地啃着包子，忙的不亦乐乎。周围路过的行人只是怀着诧异的神情偶尔窥向桃夭夭，对苏维熟视无睹。苏维两只手揣在裤兜里站在她身后，目光没有看向女孩，而是看向更远的天空。
“你不吃吗？”
桃夭夭回过头，拿着已经咬了一口的最后的包子可怜巴巴地望着苏维。
还真是有礼貌。
苏维摇摇头。
“我用不着吃这些。”
她不自觉地歪歪脑袋，然后继续啃起来。苏维眼睛不自觉地眯成一条线，第一次认真地打量这个女孩。身体纤细得不想样子，甚至有些病态，或许是长期吃不到东西，但是精神很精神，对于自己的处境也没有丝毫的怀疑，是因为失忆的缘故吗？失去了记忆后反而更加接受现实？
苏维想起之前在公园里的对话。
“失忆了？”
苏维皱起了眉头。眼前天真灿烂的女孩与他记忆中阴沉的失忆者，两者的反差让他得不得诧异。
“没错。我醒过来的时候，忘记了很多东西。”
望着她的眼神，她没有说谎。
这么坦率的女孩，说实话不多见。
不过，正因为失去了常识的判断所以见到自己才不害怕吗？苏维暗暗的想到，他本来就不应该被人类注意到的，不过听闻有很多「异种」能够干涉到自己所在的世界，没想到竟然被「异种」救了。
“所以我不能跟你走，因为虽然你不像是坏人，但是笔记上说坏人并不一样让你知道，一旦有人领你走一定不要答应。”
“笔记？”
“没错，就是这个。”桃夭夭跑回自己的“家”，拿出一个脏兮兮的笔记本，毫不犹豫地递给苏维。苏维看了她一眼，然后才接过去。
扉页上写着「献给自己最爱的女儿——桃夭夭。」
……所以才知道自己叫做桃夭夭吗？苏维随意地翻了翻，里面的内容大多已经被水侵泡得模糊不清，勉强还能识别几个单词。不过根据单词彼此的关联，倒是可以推断出，这像是给小学生行为守则之类的东西，从笔迹上看很是细腻，是女人的笔迹，估计是她的母亲。
“那你的母亲……抱歉是我的错。”
苏维没有问下去。女孩的表情变得黯然。
“我不知道。”
“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是死了吗？苏维还是没有问出口。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吃包子。”
苏维没有将笔记还给桃夭夭，而是揣在兜里。似乎是想要要回去，原本还拒绝的桃夭夭露出犹豫的神色，毕竟是小女孩，苏维暗暗心想，然后转过身。
“走吧。”
感觉自己的衣袖袖口被牵住了。
“果然还是女孩子……嗯？”
一把小刀横在苏维的腰间。桃夭夭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地把一把小刀子横在苏维的腰上，因为彼此身高的差异，桃夭夭必须要抬高身子才能接触得到。
这把刀是从哪里拿出来的啊。
“如果敢伤害我，我就捅下去。”
“……我知道了。”
苏维想要说什么，到最后却什么都没有说。
因为她没有恶意。
很奇怪是吧，明明自己好心地想要带她吃包子，她却威胁自己。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没有生气的理由。
因为从她的眸子中能够看出，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的眸子明亮得过分。在她心中，这只是保护自己的手段。
只是竭力地想要保护自己不会受到伤害。
“你小心点不要不注意捅进去。”
最为自然的生物本能。
面对这样的女孩，苏维只能微微露出微笑。
腰间一痛。
“……不好，捅进去了。”
“不是让你小心点了吗？”
……
想到这，苏维被腰间的疼痛换回现实。就算是「不死之身」，又不是感受不到疼痛，自己和正常人一样，还是会疼会晕的。苏维用手揉摸着腰部，将小小的刀伤像是揉橡皮泥一样揉合。
如果钱包还在的话，就可以直接给女孩钱包……不过钱包就算在里面的钱也不够，作为救了自己一命的「异种」，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应该给她找一间房子，以后找她帮忙也比较方便。
但现在兜里什么都没有，回到雪堤那再给她办理吧。
如果还能继续存在的话。
“嗯……我吃完了，谢谢叔叔。”
桃夭夭吃完了包子，她伸出小小的舌尖舔了舔嘴唇，一脸满足地抱着肚子。
“叔叔这个称呼换一下吧。”
“叔叔就是叔叔啊。”
拿去卖了吧。
苏维阴沉的神色似乎太过于明显，她面无表情地望着他，手里还紧紧握着那把小刀。就算刚才在进食的时候，她的手也没有离开它。
真是难为这个女孩了。
“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风俗店，实际上你可以做很多事情的。”
“……”
“对不起，我忍不住坏心眼了，是我的错。”
苏维耸耸肩，忍不住玷污纯洁之物，是自己这个岁数最为低劣的想法。他扭过脸，注视着在面前如潮水往来的行人。行人的眼神最多只能看向桃夭夭，却没有一刻在苏维身上停留。
人类是看不到他们无法认知之物的。苏维看向桃夭夭，这个女孩正以好奇地目光打量着自己。
“既然你吃饱了，我有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能看到我？”
“看到你有什么问题吗？”
桃夭夭没有理解苏维问题的核心。
“……莫非因为你失忆了？难道正因为你失忆，所以你完全地接受了现实，所以看到了我。不对，这也不对。灵魂的认知轨迹不应该是这样轻松就被触发的，不然到处都是异种了嘛。”
“你在说什么？”
“啧，你认为我是正常的人类吗？”
正常的人类是不可能从十五层以上的高楼坠落成破抹布的形状，然后第二天恢复如常的。那是橡皮泥，不是人类。
“哦，是这样啊。”
桃夭夭淡然得不像样子，让苏维感觉怪怪的。
“你对我没有感觉吗？”
“……你是变态吗？”
“在这里的常识很精准嘛，真是记得全没用处的东西。我是说，你不会对我好奇也好、恐惧也好什么的……”
“恩，虽然你这么说不过我也没有实感啊。”
看着摊手一脸无奈的桃夭夭，苏维只能叹了口气。如果每一个失忆的人都有她那么豁达，那么自己也想失忆试试。
“带你去一个地方，正好现在有东西需要捡。”
“恩？捡垃圾？”
“……的确是捡垃圾。既然是异种，既然能够看到我，那么应该也能看到死灵和活灵才对……感谢我吧。”苏维回过头，相隔至少四十厘米的身高差距，让苏维的眼神看起来更加阴沉。
“让你看看这个世界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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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记忆的女孩，无家可归暂居在公园里。
她的未来，或许应该被陌生人收留，或许应该进入某种机构，或许有更加悲惨的未来在等着她也说不定。但无论怎样，她从来没有想过。
就连这样的未来……遇到从天而降的苏维的刹那。
全部的可能性，都被剥夺得一干二净。虚假的现实、过去的记忆，这一切都被活生生地捏碎。桃夭夭还是看到了。
微笑吧——她已经揭开了那一层帘帷。
欢迎来到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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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是这里。”苏维站定了身体，这里已经不再是大街，而是不知名的小巷。从外观看去，这里的建筑历史都非常老，非常残破。桃夭夭没有想过，原来城市里还有这样的建筑群。在高楼大厦的包围下，低矮的住宅像是小丑般，静悄悄地隐蔽在繁华的隐蔽处。
“你让我看什么？”
桃夭夭皱起了眉头。
“把我引到这种地方，是想要上我吗？”
“哈？”
太过露骨的话，让苏维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正因为是这样的女孩，所以先入为主自然没有想过从她嘴里会说出来这样的词汇。
不，怎么说她的年龄也太小了。
苏维这才想起来，桃夭夭是一直住在公园里的，她毕竟是一个夜里住在公园的女孩。
“我不会容易就范的，想要上我，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她握紧了刀子，眼神变了。
“……你有过吗？”
“不，没有。自从我狠狠教训过几个孩子后，就没有人向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了。毕竟大人应该不会喜欢我这样体型。”
你首先就是孩子吧。
苏维啧了一声，他没有时间再跟她这么过家家。毕竟来这里，虽然有想拉拢桃夭夭的意思，但更多是工作。
“站开，你碍事了。”
没有继续理会桃夭夭，苏维从怀里掏出两把黑色的手枪，然后熟练地撞上子弹。一系列彻底要脱离日常的动作，让桃夭夭端着刀子的动作变得僵硬。
“你要杀了我吗？”
桃夭夭直直地盯着苏维。让苏维感到奇怪的是，那不是惊恐的眼神。
甚至说，那不是孩子应该拥有的眼神。太过透彻，透彻到几乎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什么都瞒不过她一样。
“你不惊讶吗？”
“自从我失忆开始，我连我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浑浑噩噩，连家都没有。虽然一直还抱着也许会被家人找到这样的幻想，但是两周以后便再也不这么想了。也尝试着找过警察，但他们只说让我去孤儿院……如果死是我今天的宿命的话，就让我死掉吧。”
你……已经放弃了吗？
苏维没有说出来，他来不及说出来，他只是抬起枪，桃夭夭闭上了眼睛，嘴角间甚至有一丝笑意。
……苏维毫不犹豫地摁下扳机。
“笨蛋，来这里是让你看的，没有让你近距离接触！”
怒吼声让桃夭夭睁开了眼睛。苏维对着她的方向，连续不断地开枪，但子弹没有射向她，而是她的身后。
桃夭夭回过头。
一只将近两层楼高的透明章鱼，正在桃夭夭面前蠕动。苏维射出的子弹，射进莫名其妙出现的怪物的身体内，然后接二连三地爆炸。被炸开的章鱼块，飞溅在半空中，化成粉末状消失了。
“这、这是什么啊？”
“站到一边去！我可没有闲暇到顾及到你。”
桃夭夭惨叫着身体向后面紧退了几步，然后瘫软在地上，她并不是恐惧死亡，而是在恐惧未知。苏维在胸前不间断的开枪，子弹像是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地精准地打在怪物的不同部位上。只一小会，盒型弹匣便落在苏维脚前四五只。
“……究竟……”
“哼，这才有点女孩子的样子。正如之前所言，我在捡垃圾。”
章鱼似乎被惹怒了，伸出六七条触手向苏维抓过去。苏维滚在地上躲过了触手，然后随手几枪打断其中一条。
“捡垃圾？”
“这就是我们拾灵者的工作，我们要除掉这些垃圾，作为报酬，这是你所见到的不死之身……还有人类不可能再看到我们这两个福利。”
桃夭夭向建筑群外面看去，几个行人正在过马路。明明枪声大得惊人，可却没有一个人回头。就是恰巧抬起头，目光最后只扫到桃夭夭。
不仅是看不到苏维这个人，就连苏维所引起的一切他们都无法看见……不是无法看见，而且他们自动把自己看到的事物屏蔽掉了。
买包子的时候，苏维也是一个人走过去，直接把包子拿了过来。
是这么回事吗？
“你好，大件垃圾。”
当桃夭夭回过神时，苏维已经基本上解决了战斗。他用脚死死地踩在章鱼的头上，枪口硬生生地扎进章鱼的伤口里，对准了里面似乎发光的什么东西。原本还两层楼高的怪物，如今却软绵绵地躺在地上，透明的身躯残破不堪。
“让我很辛苦呢，给我到地狱忏悔为什么要这么早醒过来吧！”
“不要开枪！”
看着苏维满脸冷酷地准备开枪，不知道为什么，桃夭夭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什么？”
苏维诧异地望了桃夭夭一眼。
“它也没有做什么坏事，所以，反正都这样了，就不要开枪了。”
支支吾吾的话说出口连自己都听不进去，桃夭夭不知所措地注视着苏维。苏维不耐烦地站起身。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心！”
桃夭夭恰巧看到，章鱼勉强抬起头部，透明的身躯抽搐着……一大团黑色的墨汁似的东西砸在苏维身上。
“……混蛋。”
苏维狼狈不堪地从墨汁里滚出来，他捂着眼睛，在地上翻滚着。桃夭夭不知从哪里又有了力气，她忙从地上坐起来扶起苏维。
“先逃吧。”
“不用管我！”
苏维推开了桃夭夭。唔！——惊呼声从桃夭夭嘴里溢了出来。在苏维挥动手臂的瞬间，她看到他的皮肤像是被硫酸腐蚀过一样，露出大片大片的血肉。而苏维的眼睛，明显……已经腐烂了。
是刚才的黑雾！
“你没事吗？”
桃夭夭费力地拉住苏维。
“你不是不死之身吗？等到恢复了再来不好吗？”
“放开我，如果现在不打败它的话，就无计可施了。”苏维摸索着重新扣紧了枪，他站起身似乎想要察觉到章鱼的举动。桃夭夭突然发现，刚才还躺在地上等死的章鱼，现在正高高地飘浮在半空中。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章鱼似乎体型变大了不少。
“它会随着时间逐渐变强的……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带你来竟然会这样。那就是死灵，是我们拾灵者的敌人。如果不能在苏醒的时候杀掉它，时间久了，就轮到我们被它杀掉了。”
“快蹲下！”
听从着桃夭夭的惊叫，苏维抱着桃夭夭从原地窜了出去。巨大的触手击打在两个人原本战过的地方，打出巨大的大坑。
苏维依照着直觉开枪，但大多打在了章鱼的周围。
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的话。桃夭夭咬了咬牙，她站起身，拦在苏维身前张开双臂保护他。她对着章鱼大喊。
“杀我啊！”
“你在做什么？”
“你的身体恢复需要时间吧。我去当诱饵吸引这怪物的注意力，然后你……”
“说什么傻话。”苏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的手臂和大腿的地方，已经被腐蚀着可以见到白骨了。只有手枪，他还握着紧紧的。
“我好歹还是社会人，哪有在这里失格地让女孩在前面顶缸。”
章鱼挥舞着五六条触手，像是猫逗老鼠般逐渐靠近他们两个人，后退的道路逐渐被封死了。
“更何况，对方不过是个「不熟练种」，连说话的能力都没有，现在还是最下等的死灵。在这里输了的话，就没有脸见搭档了。”
苏维深深地吸了口气，他将两只手重叠在胸前。
“更何况，我还有必杀技。”
“必杀技？”
“没错，必杀技。”
他似乎笑了一下，脚步一错不退反进向章鱼跑去。在桃夭夭眼里，他像是记着送死一样向前奔跑，然后……一条触手穿过了他的胸口。
章鱼用触手把苏维吊在半空，透明的触手贯穿了苏维，大量的血从苏维嘴里和胸口里喷涌出来。
“真是的，最近还真是狼狈，好不容易攒下来的血全浪费了。”
苏维瞎着眼睛，用手抱住了触手。
“这样你就逃不了啦。”
他伸出一只手，手枪猛地爆发出强烈的火花。
“这就是我的必杀技。”
章鱼嚎叫着挥舞着触手，却怎么也甩不掉苏维。苏维的手枪全数打在章鱼的肉体里，依次在它的肉体里爆炸。
“桃夭夭，快告诉我，它胸口的核心在哪里？！”
“核心？”
桃夭夭看向章鱼，苏维的子弹在章鱼那里开了几个口子。从缺口中，似乎能看到，一小块圆的核心正在散发着莹莹的光。
“在你的下方！”
“好咧，你立功了。”
苏维果断地打断了胸口上的触手，身体跌落在章鱼的伤口里，他伸出手枪，像是看到了一样对准了核心。
“请去死吧！”
在苏维开枪的瞬间，章鱼的一只触手穿透了苏维拿枪的手臂，手枪应势掉落在地上。像是串丸子，章鱼剩下的所有触手都刺穿了苏维。苏维的两只手，都没有了武器。简直像是一切都结束了似地，苏维的肩膀垂了下来。
……结束了。
“住手。住手。住手啊！”
桃夭夭尖叫着捡起手枪，摇晃着对准了章鱼。章鱼不为所动，它的触手颤抖着准备彻底撕开苏维。她连连扣下扳机，但手枪在她手里，连子弹都发不出去。
“为什么……”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神啊，我在做梦吧。
“当然是因为那是拾灵者才能用的武器啊，白痴。”
没有醒不过来的梦，但现实和梦，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浑身是血的苏维颤抖着身躯，他在笑，笑得异常诡异。像是看到什么东西崩坏掉之后，所能露出得最阴暗的表情。
“我说过，你去死吧。”
他嘴里咬着一支枪，枪口对准了章鱼的核心。在它彻底撕碎苏维之前，他伸出手猛地开出一枪。
子弹击中了核心。
章鱼的所有动作一缓，旋而破碎，像是玻璃一样，章鱼逐渐化作了粉末。苏维从半空中掉落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在最后的最后，章鱼嚎叫了一声，声音几乎让人鸡皮疙瘩。
“该死的拾灵者……”
隐隐约约，桃夭夭似乎听到了章鱼的话语声。
“才会说话吗？笨蛋！活该死在我手里。”
整个场所，只剩下苏维有力无力的叫声。在粉末的沾染下，苏维和整个场地都散发出光亮。等光亮消散，原本在战斗中破损的建筑物还有苏维，都变得完好无损。这么大的骚乱，路过的行人连看都没有看。有一名妇女带着小孩，正好走过桃夭夭的旁边，带着厌恶的眼神望了一眼她后，妇女快速的离开。
这都是什么啊。
明明跟怪物战斗过了，为什么啊？桃夭夭咬着嘴唇，刚才惊险的画面冲击着她想要哭出来。但她毕竟没有哭，她揉了揉干涩的眼角。
“这是？”
“这是捡垃圾的福利啊。被击杀的死灵，它的能量在消散时，正好可以利用重新构建空间。”苏维躺在地上，他不断地喘息着。良久，他猛地坐起来。
“哈哈哈哈哈，去死吧！活该，叫你在本大爷的地盘上复活，结果彻底死掉吧。今天晚上，我就一定要吃章鱼烧章鱼丸子烤章鱼炸章鱼和章鱼的一切，你这个怪物，老老实实去死吧！”
没有人能见到苏维的疯狂，只有桃夭夭。她沉默着，等到苏维的笑声衰竭到极点，她才缓缓得抱住他。她闭着眼睛，温柔地像是一不小心怀里的东西就会坏掉一般。
“你真不像是个孩子。”
苏维不像样地低着声音说。
“我也不觉得自己是孩子。”
“可你是孩子。”
“……对不起。”
“你第二次救了我。我会回报你的。”
细不可闻的声音，柔弱地不像是男人。
桃夭夭低头再看时，苏维已经睡着了。在他的睡脸上，已经看不到之前阴沉的色彩了。有的，只是还有一丝稚嫩有如男孩羞涩的笑容。还真是安详的睡姿，连什么时候死去都不奇怪。
和自己一样。
拾灵者，都是这样的人吗？
“真是难看的社会人啊。”
她站起身，开始考虑怎么样才能把他搬回家。让一米四五的女孩背走一米八五的大人，是不是有点过于为难人了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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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7-30-2014 07:38: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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