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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 【原创】感觉写的很无聊,很苦恼《不夜的咖啡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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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23-2014 15:42:3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首先说,鄙人一直都想要以小说出道,从写得烂的作品到一点点尝试,一晃也快到了大叔的年龄,但鄙人的作品却还是不行。曾经在起点发过网文,那时还叫特别幼稚的名字,没记错的话是叫做拾子木成,羞死人了。当时就萌生出一种想法,想要把轻小说的新鲜活力和galgame的真挚情感融合起来,然后将这些注入已经枯萎的娱乐文学中去。但到了现在,已然把一部作品投稿到台湾角川的鄙人,想要回到起点,甩开膀子写一本可以达到鄙人想要的效果的一本书,却发现全然无聊,甚至怀疑自己才能的程度。希望论坛里大神们能帮鄙人看看,小说到底什么有趣?死亡笔记和戏言的有趣点又在哪里?这就是天才与平凡之间的界限吗?!鄙人想要的故事,问题到底出现在哪里?现把作品留在论坛上,只写了第一章,感觉很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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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3-2014 15:42:53 | 显示全部楼层
序章

不夜咖啡馆是一家咖啡店。
可以说它和任何一家咖啡店都一样。黑色的复合地板,实木桌椅整齐地摆放在大厅,杯子里盛上香浓扑鼻的棕色液汁,天花板悬挂着略昏暗的吊灯。推开门,一股轻飘飘软绵绵的氛围铺面而来,既不拒绝,也不挽留。
一扇黑色油漆的木质门,隔了里外两个世界。
店主是坐在收银台处之恬然的女性,她正趴在桌面上睡觉,薄薄的外套遮盖住纤细的身躯。整个店里是没有服务员的,只凭她一个人来经营。黑色的长发流水般柔顺地倾下,青丝扯过衣角,落在了她的腰际。
一阵风吹过,咖啡皱起了涟漪。风铃“铃铃”地摇晃,黑色的木质门被推开了。女店主朦胧着眼抬起身,外套随着她的起身飘落在地。从窗外看去,车水马龙的交通道路,往来穿梭似乎从未停歇。写着“不夜”两个字的椭圆型招牌,就架设在咖啡馆的门口。
这只是一家平凡无奇的咖啡店,客人这么认为,邻居这么认为,连店主都是这么认为。从来没有改变过的岁月,漫不经心的每一天,重复着自给自足的安生日子……
本应该这样。
但是——

“欢迎光临,客人你要点什么?”
——以这一天为界限,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请问你是董小姐吗?”
女性抬首望着进来的不束之客。他压根没有点单,而是直勾勾地注视着她。他是来找她的,她瞬间明悟了这一点。灰色的风衣和礼帽,使她看不到客人的脸庞,只是从直挺的身躯和黑色的手套中,隐约看出这位客人是男性。即使站在柜台后也能感觉到,他身上带着的寒气在空气中蔓延。
天气虽然近冬,但也还没冷到这种程度。风尘仆仆,这名客人大概是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的吧。
“小姐,你应该就叫做董冬晴,是吧。”
不束之客毫不客气地逼问,董冬晴只能先放下思考,回答他的问题。
“嗯,没错。请问您是找我?”
“果然。”
来客脱下礼帽,露出一张稚嫩的脸,戴着圆框的眼镜,嘴角执拗地抿在一起,年纪看上去大约不到二十左右,很有少年的味道。但他的个却很高,有一米八左右,董冬晴的身高本来高挑出众,和他比却硬生生地矮了一头。
他很不礼貌地扫视咖啡馆的四周,目光最终盯到了她的身上。
“看来我终于找对地方了。”
董冬晴给他调了一杯咖啡。热气腾腾的咖啡递给他,少年捧着杯子略微低下头。香浓的味道散播在空气中,微微冲谈了他带进咖啡馆的寒意。
“那么,究竟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抱歉,刚才真是失礼了。但我必须这么做,还请允许我继续确认,你是1990年出生的董冬晴吗?”
“不是。”
“嗯?”他不动声色地望了她一眼。
“我的身份证上写得是1991年出生的。但听说是母亲给我多上报了一岁,我实际上应该是1990年出生。”
“是嘛。”少年低着头,他品了一口咖啡,然后把杯子放在柜台上,深深地呼了口气:“你好,我叫做箫秋叶。”
“终于……”
在董冬晴面前,他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有什么东西发生了改变。董冬晴清楚地听到,有东西碎掉了。碎掉的声音,冲散了咖啡馆的棕色的醇厚,化作点点的波澜,碎片在空气中雾一样的弥漫。就像是低沉的重音节,打破了祥和的轻音乐。
“终于找到你了。”
匆匆而来的少年,对她这么说道。
“姐姐……”

——呐,想要听故事吗?
那就进去吧。去推开不夜咖啡馆的门。望望里面,认真去倾听,然后品味香醇。那里有数不清的故事……快点,如果你还能赶得上。
趁它变作废墟之前。
伸出手,一切虚幻而不可及之物,都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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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3-2014 15:43:24 | 显示全部楼层
第一章   

0.
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董冬晴想不通,她也想不明白。
眼前的人影不断地扭曲,让她感到眩晕,她只能咬住嘴唇,强行憋住自己以不至于发出声响。生活的本身在崩溃,在逆转。董冬晴已经清晰地感受到这一点,而这一过程却是她既无法反抗也无法声张的。
仿佛人在命运面前,往往只能随波逐流,和眼前正挥舞刀的男人一样。
男人穿着黑色的雨衣,左手拿着隐约带血迹的西瓜刀,凶狠地在半空中错乱地劈砍。他眼瞳散发着红光,大声吵嚷,步伐踉跄,表情极其狰狞。在男人的近旁,一位穿着讲究的中年女性已经快要瘫倒在地上,她被挥着刀的男人挟持,喉咙被强行挤压在胳膊和胸膛之间,发出不妙的吱嘎吱嘎声。很明显,她的脸色正逐渐铁青,即将连呻吟都快发不出来了。
男人挟持着人质,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狠狠地拉扯着她脆弱的脖颈,好像没有注意到人质即将窒息。他的精神状态极差,甚至貌似出现了幻觉,刀在空气里来回无目的地切割,弄不好就对着人质一下地劈下去。
客人惊慌跌倒在地的动静,杂乱重叠的身影,嗡嗡的吵闹声和低声哭泣,还有孩子的吵闹和父母的压抑呵斥。整个空间光怪陆离,形成了自转的诡异时空。
一条无形的线,已将日常从此刻剔除。
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董冬晴坐在餐厅的里侧,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切便已然开始。直至现在,她还无法接受眼下的一切。
她甚至怀疑,这仅仅是电影或是电视剧,哪怕她不知道何时也成了虚拟的人物。即便否认自身,她也反驳现实,但事态依旧在延续,董冬晴的脸色变得近乎透明,世界开始摇晃,乃至崩溃,她不得不用手扶着墙撑住了身体。
男人疯狂的脸变得格外清晰……
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董冬晴想不通,她也想不明白。
究竟在哪里走错了?
或许……从一开始,从早上的时候……董冬晴便一步步地步入歧途了。
伸出手,一切虚幻而不可及之物,都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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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3-2014 15:43:47 | 显示全部楼层
1.
“铃铃铃铃!”
城市的清晨往往是由闹钟中敲醒的,至少这对于董冬晴来说是这样。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被子上,手机的闹钟响起,往往还要再响两三遍,她才会从床上爬起来。
阳光透过窗帘的缠绵辉光,让董冬晴忍不住移开目光。
咖啡店最好的营业时期,是早晨、午后和夜间。早晨,是有人习惯喝咖啡看着报纸吃早点。下午是真正的高峰,则是会有客人聊天商议正事,到了晚上,则轮到具有小资情调的情侣们,提着鞋踮着脚尖悄悄跑到咖啡店来,专门选取偏僻的地方坐。
而董冬晴的忙碌,主要在这三个阶段,其中尤其是清晨,因为大多都是熟客上门。但即便如此,早起对她来讲依旧是近乎无解的疑难杂症。
尤其是手机设定的闹钟时间还没有到的情况下。
董冬晴揉着眼睛,慵懒地拾起手机。时间和往常比果然略早了些,是来电叫醒了她,号码陌生。
“喂,请问哪位?”她接了电话。
“是我,箫秋叶。”
电话的另一端传来陌生的男性声音,箫秋叶?箫秋叶是谁?董冬晴的脑袋空白了刹那,旋而想起了昨天的陌生来客。他说过自己叫做箫秋叶吗?她给过他手机号吗?她都想不起来了,董冬晴只记得他还没有说过两三句话,他的手机就响了,好像很忙,留下了场面话后便急急忙忙地离开了。而她,一头雾水地目送他的背影。
“终于找到你了。”
他的声音还停留在董冬晴耳边。
“姐姐。”
这称呼让她的身体里,有什么意外地涌动出来,让她不由得夹紧了双腿。阳光静静地钻过窗帘的缝隙,柔弱地落在被子的一角,洒在白皙的足上。
董冬晴从小是被母亲一个人养大的,在她的记忆中,母亲甚少讲起过她父亲,似乎他根本不存在过一样。她也习惯了,她仅仅是广大单亲家庭中的一员,仅此而已。
但现在,却有陌生的男子找到了她。为什么找她?为什么是现在?为什么是他?董冬晴昨天思考过这些问题,但她的小脑袋根本想不明白。她可以信任他吗?连这一问题她都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去想。昨天这么说服自己睡着了,梦里却构成了光怪陆离的世界。
“喂?喂?你在听我说话吗?”
他的声音把董冬晴拉扯回现实,她的脸红了,虽然他看不见,但董冬晴还是像做贼一样环顾了一圈四周,才堪堪回答:
“哦,抱歉,刚才没有听得太清。你说什么?”
“是这样。我想和你好好谈谈一些事情。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出来一下。”
“出来一下?”
“嗯,如果可以和你好好谈谈就好了,我想,过一会你的店也要营业,我尽可能不耽误你的时间。”
他的声线还带着稚气。昨天看到他的时候,也感觉很奇怪。虽然他的脸庞很稚嫩,但董冬晴分明感觉到他非常的成熟,甚至要比她还要成熟,好像在社会上历练了很多年。他的穿着,他的神态,无不证明了这一点。但他的年纪并不大,矛盾的反差让董冬晴有点琢磨不透箫秋叶。
“好,我明白了。那你现在在哪里?”
“我在你楼下,大概。”
“哈?”
电话被挂断了。
董冬晴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望楼下看。楼下的庭院里,一位穿着灰色风衣的高个子正气定神闲地站在那,没有了昨天的礼帽,他用黑色手套推了推圆框眼镜。他注意到窗帘旁的她,抬起头对她笑了笑。
她下意识地重新拉紧窗帘。
一开始她就很奇怪,为什么他能找到她。如果说用弟弟寻找姐姐的渴求——他的态度未必让她感觉到这一点。无论怎样,也说不通为什么见到她之后他会因为一个电话就离开了,多么重要的事情使弟弟找到失散多年的姐姐后干脆利落地离开呢,董冬晴歪着脑袋难以想出解释,或许她想多了——但他为什么还能找到她住在哪里,这就有点让人感觉毛骨悚然。
任何一个人,她想,发现陌生人毫不客气地踏足她的隐私,都会感觉到极度的不安。
董冬晴大着胆子瞧向下面的箫秋叶,他正低着头不知在跟谁打电话。
她轻轻叹了口气,简单地洗漱。她一边用毛巾擦拭头发,一边看着衣柜里的衣服。她选择了白色的长袖雪纺衫,和百搭的白铅笔裤,这或许和她潜意识中对于陌生人的抗拒心理有关,至少她把昨天的暖色衬衣扔到一旁。穿戴好之后,她顺手拿上银色的发卡,想了想,又拎上提包,最后扫视房间,觉得没什么遗漏后,才离开家门。

从董冬晴懂事的年纪起,她便记得她和她母亲相依为命。母亲是一位非常温柔的女人,她总是喜欢静静地望着董冬晴做作业,也不说话,就是眼波柔柔地这么望着,不起半点涟漪。
在母亲的影响下,董冬晴的性子也变得和母亲一样,柔和、大方。或许正因为此,在她的人生中,总会被别人说,她身上有着像极了大小姐的气质。
她相信她的母亲自然是世界上最伟大的母亲。
可对于她的父亲,董冬晴却不明白母亲的看法。因为每次她问自己的父亲到底是谁,他在哪里的时候。母亲总是抱住她,也不说话,就这样幽幽地望着窗外的天空。
他死了,他已经去世了。董冬晴只能这么想。
一般来讲,女人带着孩子是很难生活的。但母亲不一样,她真是个非常厉害的人。她有自己的工作,就是在网上开了一家衣着店。因为那几年的网络购物还没有太泛滥,市场很容易经营,加上母亲又有着非常敏锐的女人眼光,在贵妇人圈子里也说得上话,所以在家境上,竟然还算富足。
有人给母亲说了几次亲,但母亲从来没有同意过。
有时董冬晴也在想,是不是她真的需要一个新爸爸。但母亲却坚决地反对,她笑着拍拍她女儿的脑袋,让她好好把注意力专注到学习上。
不久之后,过了高中考试,董冬晴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当地城市中非常有名的大学。她本来可以去更好的地方,但那些学校都在外地。她不愿意离开她的母亲,所以她留了下来。她知道,她的母亲生活中还有很多东西,可真正所拥有的,就只剩下她的女儿。正如同她的女儿最珍视的宝物就是她的母亲一样。
遗憾的是,幸福的日子并没有长久。
就在她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准确的说,是她刚刚参与了毕业典礼,和朋友告别的那一天。她的母亲出了事,是车祸。一场连环车祸,使得一辆货车冲上了人行横道。当时附近的小学刚放学,有小学生在过人行横道,母亲正好在附近,看到货车即将撞上一名小女孩。为了救女孩,母亲献出了生命。
她是最好最棒的母亲了。董冬晴总会骄傲地想到母亲,她崇拜她,她向往她,所以她总是有意无意地模仿着母亲的所作所为。
在举行葬礼的时候,董冬晴是孤零零的一个人。邻居帮助她举行了葬礼。没有亲戚,没有家属。母亲仿佛孤零零的一个人,温柔地爱着这个世界。董冬晴在举行完葬礼后,并没有去她早已经预定好的公司上班。相反,她选择了继承了家业,并且收拾掉网上的行当,开了一家咖啡店。
不夜咖啡馆。
她的母亲说过,她的梦想是过上更加平静的生活,拥有一家自己的店,静悄悄地过上平和的生活。她本来可以完成梦想的,却不得不为了女儿放弃,等到她真正要去接触这个梦的时候,却不幸去世。所以这个愿望,她想要去完成。
仿佛跟随着母亲的脚步,活在母亲和她一直以来生存的地方,就能时时刻刻感受到母亲在她身边一样。
咖啡馆走上了正轨,她成功了,没有野心的野心被现实满足了。她可以笑着对母亲说,她一个人过得很好。
但陌生的少年到来。
他说他是她的弟弟。
她应该相信吗?还是说,她应该认同他吗?他又因为什么来了呢?董冬晴希望,这些他都可以说明。但不能、不应该说明的事情又有多少呢?真奇怪。为什么想到这,想要哭的心情越发地强烈?
董冬晴想着,她推开楼道的门,看到还站在庭院的他。
箫秋叶。
告诉我,你到底真的是箫秋叶吗?
一阵冷风吹过,长发的飘动迷了董冬晴的眼。貌似穿得少了,因为天越来越冷。
“那么,我们在哪里谈比较好呢?”她对他说。
“是我的错,时间设想得有点偏差,这样下去你会来不及开店的。而且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箫秋叶扭头看了一眼街道,他匆匆地对董冬晴说道。
“恩?”
“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我能帮你一起开店吗?”
他亲切地说,眼睛里看似澄清。
董冬晴找不出理由拒绝。

“一号桌点的是……一小杯拿铁和可颂。”
“您好,这是您的单子。”
箫秋叶礼貌地对一号桌的客人一鞠躬,脱去风衣的他里面穿的是V字领的白色衬衣,算上黑色的牛仔裤,乍看上去的确像还没有领上制服的服务生。从年纪上看,还可以推断他是勤工俭学的学生。
“哦,谢谢……小董,你什么时候请了这么一个年轻人给你干活?终于放弃一个人单干了?”大叔笑嘻嘻地对董冬晴挥手说道。董冬晴只能微笑着对他点头回应。
不要忘记,一般早晨能来到这里的,往往都是熟客。比如一号桌的大叔就是在最近大厦里工作的上班族,二号桌的女人则是星期一、三、五白天会来到这里上网看会股市,点上一杯便宜的咖啡坐上一会,诸如此类。这些客人都是董冬晴在逐渐开店的过程中所熟悉的,他们也逐渐去了解熟悉董冬晴。这就是客人与店主最好也是最平凡的关系。
“他这是来这里帮忙的,一会有事情找我。”
“哦,怪不得呢。好了,那我就赶紧走了,继续忙吧。”
随着时钟跳到最后的位置,店里面已经不剩下多少人。董冬晴松了口气,看见箫秋叶熟练地把托盘放在柜台后。因为董冬晴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做这家店,连一些出售的甜点都是从其他店里面订购,所以有时不免手忙脚乱。今天倒是她最清闲的一天。
不过她对他倒是眼前一亮。因为他干得的确不错,不,简直可以说是文质彬彬、无可挑剔,说他是某个五星级酒店的领班也不为过,对待客人恰到好处。当服务员真是大材小用了。
“看起来,你会好多东西。”
“我曾在酒店做过服务员,所以这些工作也不算生硬。”
箫秋叶笑了笑,眼镜下的笑容显得很腼腆,也很可爱。董冬晴不由得噗嗤一笑。
“你在笑什么?”
“不是啊……抱歉,只是感觉你笑得很奇怪呢。”
“很奇怪嘛。算了,说起来,你之前还在警惕我吧。”
“……”
“哦,对不起。我只是有话直说。警惕一个突然间靠近你生活的陌生人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才对,所以你也用不着隐藏态度。我只是在想,现在你似乎对我失去了警惕。如果不是错觉……为什么?”
“大概是因为看到你对待客人很温柔吧。一个能对待客人非常温柔的人,大致上不会是坏人,我的经验这么告诉我的。”
“……是吗?还真是单纯的回答。”箫秋叶不予置评,他只是寻个椅子坐了下来。董冬晴也知道他要说正经事了,所以也做好望着他,等着他先张嘴。但没有想到,他一直不说话,只是非常坦然地看着她。出乎意料的尴尬的沉默,让董冬晴感觉奇怪地移开了目光。
“……怎么了?”箫秋叶挑了挑眉毛。
董冬晴摇摇头:“不,正常情况下……这里不应该你先说话吗?”
“是吗?”
“是吧……”
箫秋叶还是不说话,依旧坦然地望着她,仿佛在等待她提问题一般。董冬晴抓抓脑袋,她照实是不明白他在想什么。她拉长了腔调,想了想对他准备说。
“好吧。那我就先问了……”
“我是通过侦探找到你的住址的。”
箫秋叶突然干脆利落地说道。
“哈?”
“因为查到了你的店,所以沿着这条线索,很容易就能查到你的住址和电话。似乎早上的时候,吓到你了呢。”
“……一般都会被吓到吧。而且,侦探什么的……”
“啧,怎么,讨厌侦探吗?”
董冬晴皱皱鼻子,她搞不太清楚,他刚才言语中几分是真几分是假,更何况,他说的是讨厌“侦探”而不是讨厌“通过侦探”的手段,这一点让她小小的在意。
“一年前,我的父亲死了。在临死的时候,他跟我说,我有一个从未谋面过的姐姐,他嘱咐让我找到他这个女儿。真是的,我也费了很多精力,跑了几个地方都没有……能找到还真不赖。”
“听起来很简单呢,做了不少工作吧。”
“还行。”
切,这么麻烦的事情说得如此的简单……迅速地在这个城市中找到一个人,虽然不是不可能,但也太一厢情愿了……董冬晴暗暗想。
“那你是通过什么知道我是你的姐姐?”
“你应该问,我有什么证据。”
箫秋叶从兜里拿出钱包,然后从里面找到一张照片。照片上一个女人在雪中亭亭玉立,穿着淡黄色的羽绒服,很调皮的笑着,眉目上和董冬晴相当的像,尤其那双温柔的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可是照片已经发黄,它是老照片了,她自然不会是董冬晴。
“这是……妈妈?”
“没错。如果说要什么证据证明的话,我想这张从父亲手里拿到的照片应该可以证明吧。至于怎么找到你的,我有我的门路。如果你不放心的话,这是我们的血型鉴定,我想应该可以证明吧。”
箫秋叶拿出两份验血报告和亲属分析报告,上面很清楚地通过DNA化验得出两个人的亲属关系。但现在问题反而更加多了。
董冬晴睁大了眼睛。
“你什么时候……”
“昨天。因为你恰巧最近献过血,所以弄这个还是满容易的。”
“不,我想问的是你怎么得到的这些?”
“这就是我的门路了。”
依旧是这样的回答,让董冬晴迷糊。要不是她可以确定她的确没有多少资产的话,她甚至怀疑自己已经卷入一个规模庞大的骗局。可现在,她已经觉得不寒而栗。这种感觉她很少有,因为她突然发觉,眼前的这名年纪不大的男子,似乎比她想象的更加危险。
“你不放心的话,我们可以去医院重新做一次试试。当然,医院你定。”
董冬晴站起身,她凝视箫秋叶,那眼神并不是审视,而是一种尝试。旋而她下定了决心,环视四周,店里面已经没有人了。于是她干脆利落地拿上店面的钥匙。
“去哪里?”
“不是说医院吗?”
箫秋叶呼了口气,他跟在她的身后,等到董冬晴把店锁好,两个人离开了咖啡店。
吱嘎的声音从后上方传来,是工人正在施工,她看着咖啡馆楼上的“宏强律师所”的招牌被他们撤了下去。这家律师所一直都在不夜咖啡馆的上面,主人她也是认识的,是一位故作傲慢却非常好懂的斯文人,大抵律师的性格不外这么几种。她和他的关系还不错,偶尔斯文律师也会下来喝点咖啡,现在看来他好像把这家店卖掉了。
奇怪,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
而且,律师去哪里了?
外面的天很蓝,蓝得甚至让人感到不安。董冬晴看着眼前熟悉的街道,忽然一瞬间感觉她根本不熟悉这里,只是无意间生活在这罢。
“喂?”
箫秋叶叫了她一声,让把她的思绪扯回来。
“怎么了?快走啊。”他已经叫好了出租车,坐在驾驶的副座正等着她。司机也在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卖出去了。”
董冬晴坐进了车里。
“是嘛。世界总是在你不知不觉中变化,只是你从来没有注意过。”
箫秋叶的回答很有诗意,也很有深意。董冬晴没有注意到,或者说,她希望是错觉。
所以车还是开动了。
伸出手,一切虚幻而不可及之物,都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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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3-2014 15:44:24 | 显示全部楼层
2.
人一般从开始记忆呢?
七岁?六岁?五岁?或者四岁?
如果这个问题问到董冬晴的话,她会说,是一岁。不要说这不现实,或者这不可能。这些反驳对于董冬晴来说,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因为她的脑海里,总是隐藏着这样的场景——即便是因为她无意中看到的电影或者是小说中的情节使她搞混了,她也依旧记得如此的场景——她年轻的母亲和父亲对峙的画面。
那是她唯一可以称得上和父亲有关的记忆,亦或称之为幻觉。
在幻觉中,小时候的她摇摇晃晃地走到房间的门口,看到母亲和父亲在争吵。年轻的两个人,呈现出截然相反的两种形态。母亲露出坚决的神情,挥动着手说着什么。对面的男子,那如果是她的父亲的话,他正肤浅地打砸周围的家具,用来恫吓母亲。
无形的线分开了两个人,构成了白和黑的交界。在这样的嘈杂声中,董冬晴只是缩着身子,用纯洁的眼睛望着房间里的世界。
母亲像是没有看到父亲的暴行般,只是目光凝视着他。那眼神说不出的古怪。无声的抗拒开始让父亲慌张,他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压力般,转身冲出了房间。
站在房间的门口,是她。
父亲差一点就撞在了幼小的董冬晴身上,但他堪堪收住了脚。似乎彻底被吓住了的董冬晴摇晃了两步,一下子坐在地上。母亲愤怒地扑了上来,推开了父亲。父亲没有阻拦,只是恍惚地退了几步,注视着董冬晴。
他说了什么。
是什么?
记忆开始模糊不清。话说他真是她父亲?模糊不清。幻觉到了这里就变得混淆,变得难以延续。董冬晴只是依稀记得,父亲略张开的嘴型,她甚至看到了他看似没有修整过的胡须,但记忆也跟着彻底地破灭。
“对不起……”
她好像听到了这句话。

“对不起,等急了吧。”
声音把董冬晴从梦中唤醒,她微微睁开眼睛。交错的行人声影,冰凉的座位,隐隐约约飘浮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对了,这里是医院。董冬晴想了起来,旁边坐着的,是箫秋叶,他手里拿着新化验出来的报告。
箫秋叶正关切地望着她。
“……我似乎睡着了……我说梦话了吗?”
“不,没有。”
“哦,那就好。”
董冬晴扶着脑袋坐直了身体,她感觉到背心已经溢出了冷汗,弄得衣服黏黏糊糊得很难受。她不得不用手扯了扯后背,拉开的口子钻进了空气,让董冬晴忍不住打一个冷颤。她似乎梦到了什么,又想不起了。她压着座位的把手,勉强直起身,接过报告。
“你看。”
报告上详细写了DNA等数据的检验和对比,可以证明箫秋叶和董冬晴确实存在亲属关系。
“怎么样?相信我了吧。现在有什么感想?”
“……实话说,感觉很怪。因为不知不觉,就多出了个谁也不知道的弟弟。”
“嘛,这也是人之常情。这样吧,虽然顺序有些不太对,我们去吃饭吧。边吃边聊,相互了解了解。”
箫秋叶站起来,他十分地自然,一副他早已经料想到会是这样的表情。
“我刚到这个城市,刚才坐出租的时候看到有一家店非常有意思,我们去那里如何?”
董冬晴只能点点头,她跟着箫秋叶往医院外面走,突然,她想到了什么。
“对了……你今年多大了?”
“要说年龄吗?嗯,我比你要小五岁的。今年二十岁。”
“才二十岁?!果然好年轻。现在是高三还是大一?”
“……不。我从高二就辍学了。”
箫秋叶停住脚,他转过头注视着董冬晴。那根本不是年轻人应该有的神色,董冬晴心猛地一跳,移开了眼睛。
“我们还是边吃边聊吧。”

“……就这样,父亲死了之后,我这边也发生了很多事情。因为我一直没有见过母亲,说实话,倒是想见见她。不过真是没想到,她也不幸去世了。看来是个好母亲呢。”
“恩。当然了……抱歉。”
“不,没什么。我也有父亲……这么下去就没有办法聊了吧。”
“也是呢。”
箫秋叶和董冬晴坐在桌子上聊天。眼下是一家西餐馆,他们就坐在里面的角落。因为自己开咖啡屋的原因,西洋餐馆之类的地方一般来说董冬晴是不愿意去的。但箫秋叶选的地方,董冬晴也确实觉得很满意。至少装潢很不错,很静很适合聊天。
听箫秋叶说,他自小就和父亲生活在一起,这一点和她近乎一模一样。
在父亲死后,箫秋叶变卖了房产,背井离乡来到了这座城市。
“那么现在,你又什么打算?”董冬晴吸了一口果汁,看着箫秋叶。
“找到姐姐后,我决定在这座城市扎下根……当然,这一切不需要姐姐费心。我的钱还算够,何况,既然姐姐有一家店,那么我也开一家店玩玩看。”
“开店?”
董冬晴有点不太清楚箫秋叶说的究竟是玩笑还是什么。
“这么年轻就要开店?你……”
“我来找姐姐,可不是想要你照顾的。而且,就算你我有着姐弟关系,但实际上我们两个人也没有太多的交集,彼此也不是很熟悉。我想我们都需要时间。至于我能不能开店,我想这不会有问题。在之前的城市里,我也是开了店的。”
“真的假的?即便如此,但有些生意或许在你之前的城市就可以做,但在这里就很难坐起来,毕竟这座城市对你来说很陌生,你还不熟悉它不是吗?”
“……没关系的,我的生意无论是什么地方都可以做。”
箫秋叶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他把眼镜摘下来,从兜里拿出眼镜布仔细擦拭。不知道是不是略微近视的缘故,他没了眼镜的遮挡后,眼神竟然显得锐气逼人。
“实际上,我已经开店了。明天,你就可以看到我的店。”
“已经开店了?是做什么?”
“这个是秘密。不过我想,很快姐姐就会知道的。话说回来我们这个称呼要不要定一下。我叫你姐姐可以吗?”
“当然可以。嗯,那我叫你……”
“叫秋叶就好。”箫秋叶突然着重的说,他重新戴上眼镜,谨慎地望着门口的方向。董冬晴奇怪地回过头,只看见一位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看似茫然地站在那里,雨衣的帽子扣住了头,看不太清脸,应该是刚刚进来的客人。她不明所以地回望箫秋叶。
“好吧,回到开店的话题上。秋叶,你现在的花销全靠你的店吗?”
“当然。我花销还是蛮大的,一般的收入还真承受不了。”
“拜托,不要说得像是野路子似的……嗯?你在看什么?”董冬晴注意到箫秋叶的视线还停留在那个客人身上,她疑惑地问道。
“呀哈哈,还真是不对路。我们的运气还真是差呢。”
他干笑着说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
“到底怎么了?”
“没怎么,希望是我感觉错了。”箫秋叶还盯着黑色雨衣的男人不放,似乎那个男人脸上有什么他才能看到的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个男人你认识?”
“不,不可能认识吧。只是感觉他比较怪。你没发现吗?”
“发现什么?”
董冬晴认真地注视着门口的男人。如果非要说古怪的话,只能是他的衣服。明明外面没有下雨,也没有任何下雨的迹象。但男人身上却披着黑色的风衣。他个头中等,披散着头发,站在门口像是不知所措,服务员也很快注意到了他。
“先生,你要什么?”
“不,我什么都不要。”
男人踉跄地走到门口的座位上,他挥着手驱赶服务生离开。
“你注意到,这个人很烦躁不安了吗?”
箫秋叶轻声说,眼睛没有离开他。
“烦躁不安?”
“看他的腿。”
董冬晴在箫秋叶的提示下,才注意到男人的腿诡异地抖动,一般人抖腿都是成规律地小幅度律动,但他不同,他抖腿的幅度非常大,大到几乎就快要踢出来。不仅如此,他的抖动非常地不规律,忽左忽右,显得异常急躁,甚至像在蹬地。
“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箫秋叶站起身,他准备要走了。
董冬晴不得不细细地观察着那个古怪的客人。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在黑色的帽檐下,雨衣男的脸色非常差,脸颊发白,嘴唇不停地变化形状,有点嚼口香糖的模样,但嘴里分明是空的。他的脑袋也开始左右摇摆,身体跟着颤抖。
“他没事吧?”
董冬晴担忧地站起身,准备向他走过去。她纤细的胳膊一下子被箫秋叶拽住了。
“喂?你要做什么?”
“他状态有点不好,我问问他需不需要去医院。”
箫秋叶的眼神变得古怪起来,嘴角都稍稍上扬。
“医院?”
“对啊,既然感觉他不对劲,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你……姐姐你还真是心地善良呢。”
总感觉箫秋叶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咬牙切齿。董冬晴用力想挣脱开他的手,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箫秋叶的手牢牢地扣在她的胳膊上,丝毫没动。果然是男孩子吗?力气好大。董冬晴浮现了令她啼笑皆非的想法。这让她也随之想起来,箫秋叶应该还是孩子。
虽然他已然过了十八岁,但想想看,实际上,这个年龄一般还在上大学。而自己,她已经毕业两三年了。
……所以箫秋叶会感觉到害怕也是正常的吧。董冬晴自顾自地找到了理由。
“好了,没事,你在这里坐会,我去跟他说几句话就回来。”
“哈?你在误会什么?”
箫秋叶搞不懂她突然在说什么。看着董冬晴的眼睛,箫秋叶明白,如果不能给她一个交代,顽固的便宜姐姐大概不会俯首听命的。他只能叹了口气,然后把她拉到自己身旁。
董冬晴轻易地被他拉扯过去,黑色的长发在半空中飘过,有淡淡的柠檬香味。她的身形还没有站稳,箫秋叶已经轻轻地靠近她的耳边。
“这个人很危险。”
他的口气喷到她的耳垂,让她的耳尖染上细腻的绯红。鲜有人会跟她耳语,所以很少有人知道她的耳朵实际上很敏感。这让董冬晴的反应晚了半拍。
“……他很危险?”她好奇宝宝般歪过头看他。
“恩。”箫秋叶点点头。
“你怎么知道他要遇到危险?”
“啧。不是他遇到了危险,而是他这个人很危险。”
“嗯?”
“现在没有时间跟你解释,等我们出去再说好吗?”
“可是……”
董冬晴还是没有明白他在说什么。可他貌似是认真的,她终于明悟了。因为他的眼神从头到尾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后,也就是那名他警惕的陌生人身上。这不是恶作剧,也不是故弄玄虚。
“好……”
她决定相信他。虽然她仅仅和他结识一天,虽然她连他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但她依旧决意信任他。并不是因为他是她的弟弟,现实哪有那么浪漫,亲人的概念不会那么快传达。董冬晴是以一个人信任另一个人的前提加以决意的。
但箫秋叶却完全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因为他放开了董冬晴的手。不仅如此,他还退开两步,示意董冬晴坐下。
“……我们没有机会走了。”
“恩?”
董冬晴回过头。
她的瞳孔瞬间放大。一把锋利的长刀映在她眼前,那是一把细长的西瓜刀。若是放在瓜摊上,那没什么,最多只会让人小小害怕一下它的锋利。但这把刀却出现在餐厅里,出现在穿着黑色雨衣的男人手中。
男人从怀里抽出西瓜刀,然后一脚踢翻了椅子。就餐的客人们终于也纷纷注意到他和那把刀的存在,如果董冬晴没有产生错觉的话,那么时间在这一刻确实存在了停顿,客人惊讶的神情与男人的逐渐走动形成了一种默契的平衡,使得场面在一时间竟然鸦雀无声。但下一秒,餐厅里变得极其沸腾。
座椅纷纷跌在地上的声响,错乱的行为,人们尖叫着往外面跑。雨衣男顺手袭击了从他身旁跑过去的一名女性,用胳膊勒住了她的脖颈,那名女性的衣着看上去价格不菲,可惜主人都快要晕过去了。刀锋似乎砍中到谁,血液从餐厅向门口蛇一样的蔓延。
“这是……这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董冬晴想不通,她也想不明白。
雨衣男用左手拿着隐约带血迹的西瓜刀,凶狠地在半空中错乱地劈砍。他眼瞳散发着红光,大声吵嚷,步伐踉跄,表情极其狰狞。被挟持的女性快要瘫倒在地上,她的喉咙被强行挤压在雨衣男的胳膊和胸膛之间,发出不妙的吱嘎吱嘎声。很明显,她的脸色正逐渐铁青,即将连呻吟都快发不出来了。
男人挟持着人质,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狠狠地拉扯着她脆弱的脖颈,好像没有注意到人质即将窒息。他的精神状态极差,甚至貌似出现了幻觉,刀在空气里来回无目的地切割,弄不好就对着人质一下地劈下去。
客人惊慌跌倒在地的动静,杂乱重叠的身影,嗡嗡的吵闹声和低声哭泣,还有孩子的吵闹和父母的压抑呵斥。整个空间光怪陆离,形成了自转的诡异时空。
一条无形的线,已将日常从此刻剔除。
事情发生得太快,也太突然,董冬晴坐在餐厅的里侧,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一切便已然开始。直至现在,她还无法接受眼下的一切。
她甚至怀疑,这仅仅是电影或是电视剧,哪怕她不知道何时也成了虚拟的人物。即便否认自身,她也反驳现实,但事态依旧在延续,董冬晴的脸色变得近乎透明,世界开始摇晃,乃至崩溃,她不得不用手扶着墙撑住了身体。
男人疯狂的脸变得格外清晰……
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
董冬晴想不通,她也想不明白。
究竟在哪里走错了?
她忽然看向了箫秋叶,这一切似乎他早已经知晓。
“知道吗?”
在这纷乱之中,箫秋叶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却特别明显。他坐在座位上,若无其事地玩弄着手指,与眼下的场景显得格格不入。他悄声对董冬晴说……如果董冬晴没有听错的话。
“恐慌就是这么形成的。真讽刺,这就是人性。”
“什……什么?”
“你看。明明只有一个人,但是却没有人想到反抗。突如其来的状况,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判断能力。讽刺啊。正因为毫无防备,所以才会暴露出本性。”
“哈?”董冬晴听不明白他的话,用像是在看电波系男孩的目光看着他,旋而下定了决心。她猛然站起身。
“快走。我来保护你。”
“嗯?”
箫秋叶诧异地望着她。
“现在的情况很危险,你从我身后跑过去。”
她来不及跟他解释,雨衣男已经快要走过来了,她准备冲过去,然后用身体保护箫秋叶,运气好的话,两个人都不会有事。如果运气不好的话……毕竟她有责任保护他,哪怕以一名社会人士保护学生的觉悟。
“你没事吧。明明刚才还在害怕?”
箫秋叶把身体反而重重地靠在椅背上,审视着脸色苍白的董冬晴。真是的,早做什么去了,刚才让你跑你不跑。箫秋叶在心中暗暗地叹了口气。他想起之前在查阅情报的时候注意到她的本质。果然是一名天真至极的女孩。
像是金丝雀一样,自顾自地欢喜地生活在自己塑造的牢笼之中。
这样可不行啊。这样不是太可悲了吗?
“没事的。”
雨衣男漫无目的地咆哮起来,步伐越来越杂乱,很多人都被他堵在了餐厅里。有人试图用语言来跟他沟通,却被狠狠地砍中一刀。飞溅的血让场面更加紧张。
“秋叶,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秋叶?”
董冬晴看着箫秋叶站起来,静止地抱住了她。一米八的身高,足够抱住相较之下娇小的董冬晴,她顿时动弹不得。他低下头,炯炯有神地望着她。这让董冬晴更加的不知所措,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都已然超过了她的逻辑思考范围。所以她的大脑竟然在这时断了线。
她只是软弱地望着箫秋叶,看着他放开她,看着他缓缓地向雨衣男走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她银白色的发卡被箫秋叶悄然地拿在了手里。散落的头帘遮挡了她的视线,在丝丝的黑色发梢的间隙,董冬晴似乎看到,箫秋叶扭曲着嘴角,他意外地愉悦。
他已然走到了雨衣男眼前。
“……秋叶……你疯了吧?!”
董冬晴喃喃自语。
“没事的。”
出乎意料地,箫秋叶平安无事地走到了雨衣男的身前。接下来更是谁都无法理解的怪状。
他只是把银色的发卡递给了雨衣男,古怪的是,雨衣男竟然随意地接了过去,他松开了手,被挟持的女性踉跄地跑出餐厅。更让人难以置信,箫秋叶跟他说了几句话后,雨衣男连刀都交给了箫秋叶。
——两个人是认识的吗?
就在董冬晴这么想的下一秒,她看到雨衣男把银色发卡凑到了自己鼻尖,于此同时,箫秋叶狠狠地对着他的肚子猛地踢了一脚。被踢的一方身体呈现虾的形状,轻飘飘地飞在了半空。箫秋叶潇洒地一转身,脚尖狠狠地点在了雨衣男的裆下。
雨衣男顿时爆发出惊人的惨叫。
董冬晴感觉这画面很熟悉,她在无数部电影里看过了这一场面,那时她正泡着咖啡,享受着棕色的香醇,但她从来没有在现实中,真切地她所接触到的现实中看到过这一幕。雨衣男的身子在地上翻滚几周后不断地哆嗦,随后就不动了。
箫秋叶俯身伸手摸了摸雨衣男的脖颈,然后才回过头对大家失忆:“他晕过去了喽。”
所有人目瞪口呆。
外面已经开始有警察聚集,只不过餐厅里往外面冲的人流阻碍了他们的步伐。如果没有箫秋叶的话,想必警察到位后,雨衣男也会被捕,事态大抵也会得到解决。但箫秋叶干净利落地截断了这一流程。
“快走吧。我讨厌警察。”
箫秋叶匆匆走到董冬晴身前,随手穿上那灰色的大衣,然后拉着她向后门走去。在混乱的现场,两个人悄然无声地从后门走了出去。手机拍照和惊叹还有警方闯进来的声音,统统在身后清晰可见。
这到底……
董冬晴任由着他拉着她,从餐厅的后门离开,她甚至不知道餐厅还有后面,这应该很少有人知道,不然大家肯定都从后门跑了。
她茫然地跟着他在走,连思考能力都被他剥夺了。
“……秋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已经走出了几条街,董冬晴才反应过来,她挣脱箫秋叶的手,这回很顺利地就放手了。街上的人丝毫不知道,就在他们几百米之外,刚刚就发生了一场特大的暴力恐怖案件。他们只是略微好奇地看了一眼他们两个,用看热闹的眼神。
“姐姐……你不是好奇我在做什么吗?”
箫秋叶站在她眼前,面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他叹了口气,然后敞开手。董冬晴复杂地盯着他,她现在的脑袋很乱,非常乱。但对箫秋叶的兴趣,却让她纷乱之中找到线索。但她进而担忧,因为她真的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如果……如果他是个毒贩,或者是黑社会的人怎么办?
“……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她做好了心理准备。
“嗯……”
箫秋叶低吟着,他望向旁边。两个人正好走到一座桥上,风的音符乱了他和她的刘海。箫秋叶也在想,她到底能不能接受他的说法。并不是他想要欺骗她,只是大部分的人,器量太过于狭隘,他们永远不会接受和他们截然相反好不搭边的生活状态和生活日常。他们通常只会否认,然后借此维护自身的安全心理。
换而言之,她和他的世界,太过于遥远,遥远到无法用语言触及,所以他突然感觉到悲伤。无声的悲伤笼罩了他的心头,但他很快就甩脱了飘渺的思绪。
“我是个侦探。”
“啥?”董冬晴还是忍不住发出讶然的声响。
“我说,我的职业是私家侦探。”
箫秋叶一字一句的说。
伸出手,一切虚幻而不可及之物,都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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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3-2014 15:44:58 | 显示全部楼层
3.
谁都知道侦探吧?福尔摩斯亦或是工藤新一,小说也好,电影也罢,侦探这一形象早已融入日常的生活中,成为大众娱乐文化的一部分。但即便人深切地明悟“侦探”的概念,哪怕身边就有私家侦探的会所,但一般人依旧难以把“侦探”这一词性和“日常”联系。
——它存在,它很神秘,但它跟我毫无关系。
大概所有人都会这么想。毕竟大致尽其一生都不会与其交集,所以存在潜移默化成不存在,推测也约定俗成为臆想。事不关己,人便高高挂起,这是无可厚非的人性之一,董冬晴自然也是这么想,在她的脑中,侦探只不过和刑警的身影所混淆,推理在凶杀案件之中,偶尔受雇于苏格兰场。
但现在,有个人在她面前说。
“我是个侦探。”

“不是吧?你就这么相信了?”
“嗯……嗯?相信什么?”
“相信他是你弟弟啊,还有他是侦探什么的?你最近的生活是在小说里度过的吗?而且还是哪篇垃圾的娱乐小说里编造的情节?”
“拜托,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帮我参谋,不是找你来挖苦我的,小白。”
董冬晴用手扶着手机,头高高地扬起,然后落在沙发的扶手上。她很不雅观地窝着沙发,两只长腿叠在另一面的护手,还翘着脚让身体更舒服地下陷。暖洋洋的灯光雅致地笼着董冬晴白皙的纤足,她转了个身,黑色的长发一小部分落到了地板。
“你有钱吗?”
手机另一端小白的叹息声很明显。
“还算有那么点吧……不过应该不会有人为了这点钱而设下如此的骗局吧。”
“我想也是。那他是想要你的人吗?”
“……应该不会吧。”
董冬晴迟疑了,她脑海中又浮现他稚嫩的面孔,和眼镜下可以称之异常的锐利眼神。
“傻丫头,不会就是不会,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不过照我看,就算是也不能用姐弟这样的方式来欺诈。而且你又不像我,你没有得罪什么大人物,自然也不会有人整你……”
“我说小白,你能不能说的不要这么惊悚?”
“没有到惊悚这个词的程度吧。”
“你啊,还真是没心没肺。”
董冬晴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她已经想起小白笑嘻嘻感到有趣的小白狐狸模样,这让董冬晴很是不满,总感觉自己头疼的问题被人平白无故地拿去消遣。
而且还有点自愿送上门的意思在。
手机对面的小白,就是董冬晴的大学同学,也是朋友圈里关系最近的几个人,可以说是一辈子的挚友也说不定。因为小白总喜欢穿白色的纱衣,外套也是带着绒毛的,性格更是古灵精怪,所以被董冬晴叫做“小白”,是小白狐狸的意思。小白倒也很喜欢这个干净利落的称呼,不过仅仅允许董冬晴一个人叫就是啦。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不过说起来,你有点太在意你这个从天生掉下来的弟弟吧?”
“你什么意思?”
董冬晴感觉得到,小白的声音变得低沉了很多。
“还没有注意吗?明明你们才认识一天,你却这么在意一个人。这从以前可不常见。你是在疑惑,还是在害怕?”
“疑惑,害怕?”
“不是吗?一方面,你在对他的突然到来而感到了疑惑,在你面前的是另一个未知的世界。而另一方面,你也对这种改变害怕。因为你也在对这份未知恐慌。”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的生活还没那么容易被颠覆吧。”
“是嘛,或许那就是正解所在。”
“……什么?”小白的话说得又轻又快,董冬晴根本没有听清。
“不,没什么。什么都没有。你的世界我又不懂。如果非要说意见的话,我只能说,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吧。”
“真是怕你了,不过你的意思是想要告诉我,走一步看一步吗?”
本来女性的“朋友”和粗鲁的男性定义本就不同,大抵是因为纤细而多疑的神经吧,所以真正要好可以交心的朋友对于每一位女性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宝物。
但小白和董冬晴的关系,真的可以称为闺蜜。不同于随便把这个词套用在一群人身上,她们两个可以说天生就是互补,董冬晴的娴静和小白的灵巧,所以在大学的时候,去看电影之类的也是她们两个。
唯一有些分歧的,也许就是两个人的爱情观了。
“嘛,也可以考虑看看会不会喜欢上你那个便宜弟弟,这年头姐弟恋很流行的不是吗?”
“去死,你以为我是你啊。”
“是我就好了,至少不会缺男朋友,更不要说都已经二十好几了连个男友都没有交过。”
“没有男人又不是活不了,我妈妈……”
“好了,说到这里你又开始长篇大论了,就这样了,亲爱的已经在跟我打电话了,就不聊了,有事情跟我说啊。”
“嗯,知道啦。”董冬晴任性地关掉手机,然后随手把它扔到沙发垫里:“真不知道你有多少个亲爱的。”
到最后,和箫秋叶分开的时候,她也没有理清思路,就这样乱糟糟地回到咖啡馆,钱都找错了好几次。不怎么怎么度过的时间,总之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时间被偷走了呢。”
董冬晴叹了口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私家侦探和电影中的侦探是两码事。这还是大学的时候无意中听老师说到的。她蓦地直起身,坐到电脑旁打开了搜索引擎,把“私家侦探”这四个字放进去。
私家侦探:指政府机关以外从事民商事务调查服务的人。我国尚无任何法律确立私家侦探的法律地位,因此私家侦探只是行使普通公民的合法知情权。私家侦探无法涉足刑事侦查活动,我国法律规定只有国家机关特定工作人员,才具有刑事案件侦查权。
这样的消息映入了她的眼帘。
“果然啊。即便如此,他也不像呢。”董冬晴的脸被电脑的光映照得发亮,她尝试着把箫秋叶和侦探两个事物重叠在一起,可惜她始终没有成功。
真是的。董冬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箫秋叶……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想要想明白,思绪却始终停留在某个地方,久久没有结论。她闭上了眼睛,却幽然地又想起了他的脸。
希望他能够在这个对他来讲无比陌生的城市住下。
说起来,他今天晚上,是在哪里过夜呢?

夜已经很深了,路灯微弱着亮着光,柠黄色的微光下,飞蛾转着圈盘旋。一只黑色的猫懒洋洋地叫着,它的毛发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光亮,它显然是家养的宠物。黑猫悄然地行走在墙角,轻轻地仰起身子,跳到了一户人家的窗户处。
它甩了甩尾巴,竟然轻车熟路地坐了下来,望向月亮静静地等待着。
那户人家并没有点灯,所以清冷的月光没有任何干扰地宣泄到猫的身上,再把猫的影子扔到了房间里。窗户吱嘎一声地开了,伸出一双少女的手,手指纤细而苍白。猫顺从地被抱进屋里,窗户吱嘎地被关上了,徒留月光,依旧冷清。
“你还真是宠小黑呢。”
箫秋叶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只被抱进屋子里的黑猫,猫似乎没有想到房间会多出一名男人,所以一下子便张扬舞爪起来,箫秋叶瞬间有了想把它扔出去的冲动。
“……不要欺负她。”
“喂喂,麻烦你看清楚,是它在欺负我好吗?”
箫秋叶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这只讨厌的黑猫被抱在怀里,该死的小母猫嚣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舒舒服服地缩成一团。娇弱的女主人半躺在床上,身子依靠在墙,用手指抚摸着它,这讨厌的小家伙蹭着她的手指,一对猫眼在黑暗中灵动地幽然生辉。
“……不过,还真没有想过,你竟然会回到这座城市。自从你离开父亲后……”少女停顿了些许,堪堪继续说:“你离开这座城市,有很多年了吧。”
“嗯。”
箫秋叶查看周围,即便没有点灯,凭借着月光他也勉强能看到,这间卧室基本上已经被书堆塞满了,而这只是卧室,还有专门的书房。即便是平时还算读书的箫秋叶,在这样数量庞大的书籍面前也开始感觉毛骨悚然。
“……你的身子,还没有好吗?”
“估计是好不了的。你也知道,病根是在心里,这都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秋叶,你这次回来之后,就不走了吧……”
“小雪……对不起。”
箫秋叶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少女,轻柔得怕把她碰坏了。少女微微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虚幻的目光穿过箫秋叶,看向某处不存在之物。这样的她,猛地触动了箫秋叶的心绪。虽然他离开这座城市,离开她实则迫不得已,但他看到她仿佛被遗弃的表情,也很后悔当初的决定。
如果这样就好了……话谁都会说,谁都会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但人毕竟是人,是人就存在着极限。我们只能想办法去超越,但绝对没有办法超然。
“我不会再走了。绝不会。”
箫秋叶扭开了脸,他不太想让她看到此刻的表情。少女乖巧地移开目光,只是贴着他的身体变得更紧,像是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果然被察觉了啊,真是的。箫秋叶在心里面叹了口气。明明已经多年不见,但她却待他如昨日方分别一般,这比任何哭泣都让人感到悲伤。
“姐姐你已经找到了吗?”少女转移了话题。
“嗯,已经找到了。只不过,她和我想得很不一样。不,应该说,她身上的问题很严重。可这样说也很微妙。”
箫秋叶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些还不可以说,尤其不能告诉给这名少女。
“她怎么了?”
“……等有机会你见一次就知道了。先不说这个了,我重新开了一家店。如果有问题,可以去那里找得到我。”
“恩?你一个人开店吗?”
“怎么可能,有桃夭夭帮我。咦?刚才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不,完全没有。我的大侦探,谁敢嘲笑你。”少女故意摇头,脸上却是一片嫣红。箫秋叶伸出手故意挠她的痒,两个人闹成一团。黑猫喵喵地叫出声来,看两个人没有理会自己,只能自骄自傲地跳下床,望着重叠的身影,头也不回地从门缝里窜出了卧室。
“呐,我说。”少女被箫秋叶抱在怀里,两个人并躺在床上,箫秋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少女的心跳,静静地听着她说:“这回回来还不打算做些正经工作吗?”
“私家侦探不是正经工作吗?而且挣钱也蛮容易的……”
箫秋叶的话被少女打断了。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不要总想着敷衍我。”
“……好吧,还没有到时候。”
“还没到时候?”
“嗯,没到时候。”箫秋叶翻过身,他玩弄着她的发梢,望着她越发苍白的脸庞,一滴汗分明从她的额头流下。他怜爱地抹去那滴汗水:“夏雨雪,我答应你。如果真到时候了,那一天,我一定告诉你的。”
“那么,说好了……我等你。”
“……好。”
“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吧,我总是害怕一睁开眼睛,梦就碎了,你就不见了。”
“抱歉,小雪。”
“……不可以吗?秋叶哥哥?”
“不要在这里撒娇啊,我会留下的。再说本来我也没有房子住,你不是知道吗?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秋叶哥哥害羞了呢。”
“所以说不要叫秋叶哥哥啊,这个昵称真的很……那个。”
“嗯……秋叶哥哥。”
夏雨雪悄声地在他耳边说道,像鱼一样吐着泡泡,呢喃细腻悠长。她闭上了眼睛,合着月光看,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可爱极了。大概是因为今天过分地悸动,所以非常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箫秋叶抚摸着她的长发,看着她即便已然染上绯红却依旧苍白的脸庞,心里突然涌动出冲动。他压抑着这份冲动,温柔地抱住了她,感受着她的锁骨,感受着她的吐息。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箫秋叶在心里面重新把已经说了千百遍的誓言加以重复,为了她,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同样是为了她,他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他想起了那个父亲,即便没有这个人,他依旧会保护好她的,不,如果没有那个父亲,他甚至能保护得更好,他想。但现在也没差。
无论是世界还是世人,无论是欺骗还是伤害,哪怕是遍体鳞伤。
代价要多少有多少。
他没有选择,从来都没有。因为他就是这样的教育长大的。所以,开始献祭吧。箫秋叶凝视着窗外的月光,月光仿佛在嘲讽着他的罪孽,竟隐约露出了血色。
他摘掉了圆框眼镜,把它放在床头,和一摞书摆放在了一起。
……对不起,董冬晴。
如果真的需要祭品的话,只能是你。
但现在的你还不行。
还不够格。

“来一杯美式咖啡,再加提子干松饼。”
“好。”
“我这边的鸡肉沙拉呢。”
“抱歉,我这就给你拿。”
客人在柜台闲聊的已经有了三两个,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对于早餐来讲,本来越快才越符合客人的需求,董冬晴原本一直做得很好。但今天,她的速度明显要慢得多,甚至有单子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忘掉了。
风铃“嘀铃铃”摇晃着作响,咖啡店里蔓延着些许紧张的气氛。董冬晴在心里面谴责自己的失职,她只能通过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客人们脸上的宽容,让她稍稍安心。
等到柜台前终于没有客人的时候,董冬晴轻轻靠在椅子上,用手轻轻舒展自己的眉头。疲倦得不是身体,而是心。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关店休息一天,但这个提议很快又被她所否决。
“……真是狼狈啊。”
之所以晚上没有睡着……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过亲人,现在凭空地生出一个,意外地让她不知所措,她甚至找不准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或许正如小白所说,自己太过于在意了也说不定。
“嗨。”
或许小白是对的,她总是对的。记得原来在大学的时候,选择电影时推测哪部电影比较有意思,大多也都是小白获胜,所以董冬晴索性也就跟在小白后面走,倒也轻松。那个时候小白就开始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巧笑三分彩,换得一身白,就和眼前跟自己打招呼的人一样……一样?
董冬晴猛地坐直了身,惊讶地看着活生生的小白笑盈盈地站在柜台前。她穿着白皮大衣以及白色的牛仔裤,还有穿在里面的纯色打底衫,一头短发更显得她英姿飒爽。小白一只手拄在台面上,侧着脑袋望着董冬晴,狡黠的笑意为她凭空多增了几分生机。董冬晴看向店外,一辆黑色的摩托停在门口,的确是小白,店里很多人都若有若无地看向了这个灵巧的女性。
“你怎么来了?不,你来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我今天只是突然想来看看你。不欢迎吗?”
“欢迎,当然欢迎。”
董冬晴准备站起身,却见小白随意坐在了柜台前的旋转椅上,两只手靠在脑后,搭着腿盯着她。
“那么,他呢?”
“他?谁?”
“是啊,谁呢。谁会让我们可爱的董小姐不安呢。”
“……”
被戏弄了。
董冬晴不高兴地学着小白之前的动作,把手臂放在柜台上支撑下巴,只不过她是两只手搅在一起,下巴搭在上面,对着她的挚友细细私语。
“你今天到底因为什么来了?”
“看你的神态,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好吧。”
“不可能……好吧,你说的也有几分是真实情况。怎么猜到的?”
“还用猜啊,你以为我认识你几年了。我今天来,就是代你看看那个箫秋叶。”
“看看?”
“嗯,你不是在烦恼到底应该不应该信任他吗?我就帮你把把关,免得你识人不明。”
“小白……”
“还有就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是怎么制服那个歹徒,所以我非常想要知道答案。你说他是私家侦探,我的朋友里可真没有做这个的,好想认识一下呢。你觉得呢?应该不妨碍你吧……小晴?”
看着小白兴高采烈的表情,董冬晴泄气地低下了头。
“小白,你可以出去了。”
她真有点生气了。不过,在另一方面,她也觉得很感动。仅仅因为一次通话,小白她竟然就赶过来了。要知道,一般来讲,小白的生物钟是下午起,三四点后才睡,典型的夜猫子生活,这个时间段她一般正在睡梦中。
“你忍心吗?”
注视着现在正在打哈欠的小白,董冬晴的确不忍心。但她也确实没有办法满足小白的愿望。
“……但是我也找不到箫秋叶啊。”
“哦?”
“因为每次都是箫秋叶他主动给我打电话,我既不知道他的住址,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他……”
“那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你给我描述的人……不是他吗?”
小白诧异地指着店里靠里的一个人,他穿着灰色的风衣,戴着圆框的眼镜,正悠闲地端着一杯摩卡品尝,桌子上还放着明显食用后的碟子,看上去点的应该是某款芝士蛋糕。注意到她们两个人正在看他,他举起杯子示意。
“箫秋叶?”
董冬晴终于站起身了,他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全然没有发现,不,在此之前,他什么时候进店的?他肯定是点了单的,但自己却毫无察觉,是自己太忙了?不应该是这样,就算再忙,客人的脸至少还会看到。但为什么?董冬晴想不出来,但还没等她的震惊消退,小白已经走到了箫秋叶的面前。
她粗暴地用手揉起了箫秋叶的头发。
“小弟弟,你就是箫秋叶吗?”
“小白……”
“你是姐姐的朋友吗?”
箫秋叶把咖啡放在桌子上,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嗯。”小白坐在箫秋叶的对面,董冬晴没有办法,也只能过来,坐在小白旁边。
“白小姐……”
“别这么叫我啊,多生疏。叫我白姐姐就好。”
“……能不能换一个。”
“为什么呢?”小白笑眯眯地调侃着箫秋叶,他的脸上依旧是面瘫的状态,但换一个角度想,或许他正是因为觉得困扰才摆出这张表情。
“白姐。”他干脆利落地说:“你跟姐姐的关系很好呢。你们谁比较强势一些?”
“哦?是你白姐姐哦。你喜欢强势的女性还是喜欢你姐姐那样的?”
“小白!”
董冬晴忍不住地打断了小白的话,她可不希望小白继续如此对话了。因为小白她有一家夜间酒吧,所以有时说话就习惯性带上暧昧的腔调,尤其跟她感兴趣的男性。她可不希望看到弟弟跟挚友有什么情感故事。
“哼,真没趣。”
小白扭过了脸,不要在他面前闹别扭啊。董冬晴叹了口气,她知道要是不说点什么,绝对会让箫秋叶误会的。看着他依旧水波不兴喝咖啡的模样,她只能尽可能贴近事实:“小白找你,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恩?”
他停下了杯子。
“白姐是警察?”
“不……怎么可能。只是她比较好奇你怎么做到的……那个,毕竟你赤手空拳打倒了一个拿刀的匪徒,所以……”
“是吗?这值得好奇吗?”箫秋叶看向小白,她歪了歪脑袋默认。
“如果是白姐的话,一个人应该也能轻松打倒他吧。”
“咦?”
董冬晴完全没有想过箫秋叶会这么说。
“什么意思?”
小白的眼睛眯了起来。
“怎么了?白姐你学过散打之类的吧,好像还学过巴西柔术,基础不错。恩?姐姐你不知道?”
箫秋叶明明对着小白说,却若无其事地望着董冬晴。小白挑了挑眉毛,嘴上突然带上了更加放肆的笑容。董冬晴已经来不及吃惊小白原来真学过功夫,她只担心两个人会不会突然踢开桌子动起手。幸好,两个人僵持了几秒后,彼此都笑了。
“弟弟你还真厉害呢。原来说得私家侦探是真的。”
“不如白姐了,而且私家侦探也不一定能打,但眼光必须要好,至少不要被打不是吗?”
“呼。”董冬晴松了口气,这两个人的相性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实际上我做的事情很简单。”箫秋叶干脆利落地揭开了谜底,他说:“我只是装作和他相识而已。”
“装作……和他相识?”
“嗯。姐姐你还记得吗?他在拔出刀之前,实际上已经很有端倪了。”
董冬晴抿着嘴唇,她开始想,虽然就在昨天,但她感觉已经好长时间过去了。
“我记得他好像脸色很不好,动作也比较奇怪,尤其那个抖腿。”
“差不多吧。我注意的能比姐姐细一些。我之所以注意到他,正是因为他的眼神。他进店的时候,非常心神不定,眼神到处流动,恰巧扫视过我。偏巧,我是对视线非常过敏的体质。”
“所以你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个人?”
“没错。接下来他的表现更为诡异,动作幅度大且不规则,头发披散,烦躁不安,而且大白天他还穿着雨衣,又不是cosplay,说明他肯定是故意这么穿的,简直可疑到了极点了。”
cosplay?”
“哦。这个姐姐你不需要在意。接下来他把刀抽出来,也证明了我之前的判断。等到他抽出刀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变得更癫狂,挥舞刀的动作也乱七八糟,毫无目的。这么一来,我便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是什么?”董冬晴不由得问。
“是毒瘾犯了吧,准确的说是毒瘾发作前。”小白沉思着说,她跟上了箫秋叶的思路:“这些线索都说明他正在发作的过程,而且还是晚期症状。故意穿雨衣,带刀具,说明他的动机很明确。但在执行阶段的茫然,说明了他的逻辑彻底迷失。所以你才……你才压根没有用逻辑。”
“当然。我做的事情实际上很荒谬,可以说只有他那个时候才会上当。我只不过拿姐姐的发卡,挑了点盐在上面。虽然面粉的效果会更好,但可惜他已经完全失去判断力了。”
“反正他的大脑神经差不多也崩溃了,只需要告诉他这是毒品,他就自然当做了毒品。说实话,如果你能耐心点,恐怕他一会就会抽搐了吧。像个会自我毁灭的炸弹一样。”
“话是这么说,可惜这个炸弹在爆炸前,还是满危险的……”
两个人的对话还在继续,但董冬晴终于听懂了。她深深地感到了惊讶,并不是因为这个答案的真相,不是因为毒品,不是因为推理,而是因为在述说真相的两个人,他们忽略了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应该忽略的前提。
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不安。
内心之中有什么在涌动,他们的言语中,有什么是董冬晴彻底所不能理解的。
——彻骨的寒意,理解的蔓延,让人毛骨悚然。
“小弟弟你还蛮厉害的嘛。”
“比不过白姐啦。好了,姐姐,白姐,我还有事,差不多应该来了……所以就先走了。”
箫秋叶喝完了咖啡,他连客套话都说好了,准备站起身离开。但董冬晴却抢先了一步,她的动作很大,椅子发出吱嘎的声响,彻底扰乱了咖啡店内的悠闲氛围。店里虽然不剩下多少人,却都扭过头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这一刻她忘了,这是她的店。
“——等等!”
“怎么了?”
箫秋叶扭过头,小白也投来诧异的眼光。
为什么不感到害怕?为什么还没有察觉?
“秋叶……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喂,等等,小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事情往往……”
“小白你别说话!”
小白注意到了董冬晴的眼神,她太了解董冬晴了,所以她想起了她在这里会说什么。但世界不是这样的,不是她所想的一样面貌。但这时,谁也制止不了她了。因为这是董冬晴一直以来的活法,她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呃!”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
“为什么?”箫秋叶疑惑地看着变得脸色惨白的董冬晴。
“如果你一开始就察觉到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制止那个人?”
董冬晴终于说了出来。她把她所不能接受,眼下两个人的默认事实说了出来。
“如果你一开始就发现的话,如果是你的话,是可以在他抽出刀之前就制止他吧。但你却不是想要制止,而是想要离开。从一开始,你就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的。对吧?”
董冬晴想起了箫秋叶的第一反应。
“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
那的确是知情人才有的反应,但所站的立场,却是旁观者的立场。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包括箫秋叶出手的动机,也是因为董冬晴自己要站出来,他不得不出手。不然的话,恐怕他会伪装成被害者一样,静静地冷冷的看着。
“恐慌就是这么形成的。真讽刺,这就是人性。”
“你看。明明只有一个人,但是却没有人想到反抗。突如其来的状况,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判断能力。讽刺啊。正因为毫无防备,所以才会暴露出本性。”
董冬晴险些忘了,正因为他说出这样的话,她才会下定决定,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救到他。
“哈,哈哈。”
但箫秋叶却笑了起来,他竟然笑了。面对董冬晴的逼问,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好笑吗?如果有人真的因此受伤的话,那些被挟持的人质,那把刀上的鲜血……你不感觉到内疚吗?”
“内疚吗?总感觉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呢。”
“箫秋叶!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人能够失去最基本的良知,我也不相信人真的可以袖手旁观!”
不行啊。注视着气地冷着脸的董冬晴,箫秋叶暗暗想道。真的不行。他转过身,没有再回答董冬晴的逼问。完全不行啊,真是最糟糕的性格。简单幼稚的想法,太过天真的动机,粉饰苍白的善良,别说及格线了,根本就是零分。就因为这样,所以才不得不被当做祭品。背对着她们两个,箫秋叶露出残酷的笑容。
那是无人可以理解的残酷笑意,眼镜下,有蕴含了深邃至极的黑暗。
“你是想说我没有同情心?还是没有责任感?”
董冬晴想要伸手拽住箫秋叶,但手却僵住了。她望着他的背影,竟然连脚都迈不出去。她只是眼看着箫秋叶远去。
“或许姐姐活在一个富足的世界,但是啊,睁开眼睛吧,好好看看脚的下面。毕竟有人,只能挣扎在卑微的另一个世界里……”
说到底,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真讨厌我的话,那就干脆当我从来没有存在过吧。”
虚假的世界,虚假的动机,虚假的情绪。一切都是欺骗,一切都是谎言。幻影,镜子开始破碎。心灵在哀嚎,谁还能知晓谁的秘密?乱风吹过,一地废墟。
风铃轻灵地摇晃,门扉还在微微颤动,箫秋叶已经走了,咖啡屋里没有了他的痕迹。董冬晴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门口,两只手都捏成了拳头,小小的骨节都突了出来,但所有人都觉得现在的她娇弱无比,一阵风都能吹倒。小白走到了她的身旁。
“小晴,你……”
“呐,小白……”董冬晴扭过头,小白睁大了眼睛。她竟然哭了,一滴晶莹的泪水滴落在地板上。小白忍不住抱住了她。
“刚才,我绝对没有错。但是,那样的他,说着那样的话,太令人悲伤了。未免也太可怜了……未免也太孤独了。”
董冬晴喃喃细语。小白都知道的,她都知道。她怎么可能不了解董冬晴,她正是被她的善良吸引,才守护在她的旁边的。
“那就去改变他吧。这不是你作为姐姐的责任吧。箫秋叶说得对,你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他和父亲生活在一起,所以两个人价值观有偏差很正常。所以愿意的话,让他享受姐姐的温柔吧。”
小白温柔地摸着她的长发,悄声地在董冬晴耳边说着,但小白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让她极其不安的想法。董冬晴是那么的善良,像白纸一样的优雅、单纯,和奶油一样。所以她必然会被浓重的悲伤所吸引,那个孩子,那个带着圆框眼睛,穿着灰色风衣的孩子,浑身上下都笼罩着秋风萧瑟。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人呢,所以董冬晴才会激动,但是啊。
这样好吗?
箫秋叶,我倒是想要问你,董冬晴她……可以信任你吗?
伸出手,一切虚幻而不可及之物,都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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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3-2014 15:45:42 | 显示全部楼层
4.
对于小白来讲,真正地遇到董冬晴,是在一次宣讲会上。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小白和董冬晴虽然同住一个寝室,但是彼此却全然不了解。大学的女生宿舍,总有些错综复杂的缘由。但那次不期而遇的经历,才让小白注意到董冬晴的本质。
那个宣讲会,是一名作家做的访谈。在访谈上,这名作家讲述自己的写作经验,小白正坐在最后一排玩手机,她陪同她那时的男朋友。他想要搞写作,所以他来了,也拖着她来了。小白记得很清楚,整个访谈氛围非常的低沉,那名作家也就只讲些自己知道的常识,说出的话软弱无力。主持人想要用提问炒热氛围,但无人理睬,也就在这个时候。
董冬晴举起了手。
她举手非常鲜明,因为她并不是坐在座位里的,而是站在外围。站在外围的,一般都是工作人员。董冬晴是主办方找来的学生记者,所以她算作编外,顺便也负责布场,就一直没有进座位。她穿着黑色的女式西装,站得笔直,大大方方地举起了手。
“请问您,这么问可能有点冒昧,您写作快乐吗?”
这个突兀的问题帮主持人成功炒热了气氛,可惜是反方向。全场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整个讲堂顿时呈现出与之前截然不同的风貌。
“喂,这不是和你一个寝室的吗?”
小白也注意到她。董冬晴当然不知道她的室友就坐在最后面,她站在大讲堂落地窗旁,手拿着麦克风,原本恬然的笑脸上,却带着倔强色彩,她直直地注视着那个作家,眼睛充满了力量。
“那个……”
作家显然没有想过会被人问到这个问题。
“当然是快乐的啦……”
“真的是快乐的吗?我刚才简单看了你写的作品,内容我不想做评论。但是,你方才访谈里却说,我对这本书所写的不是那么满意。既然不满意,为什么不把它写满意了再出版?”
“喂喂,你室友是对作家不满吗?”
男朋友在小白耳边说。
“不。”小白的眼睛却移不开董冬晴了,她恍惚中,竟然看到董冬晴的身边,凝练成了冰雪,她柔美地站在那里,有如穿白色婚纱的雪女般,“是她的心灵太正直了。正直到眼睛里都揉不得沙子,所以她才会勃勃生机。她在寝室的时候说过她曾把捡到的一百块钱交给派出所,原来是真的。”
“哈?一般人会这样吗?”
她的男朋友显然听不懂。
“这就是董冬晴。不过我也没想到,平时打扮也不那么出众的人,竟然这么漂亮。”
“漂亮?漂亮吗?是不错,但是至于说到这个份子上吗?你们学法律的,情感竟然这么丰富?”
“闭嘴。要你管。”
从那以后,小白便愿意投入心去结交董冬晴这个朋友。她们两个人意外地合得来,所以很快就厮混在了一起。两个人自然都是学法律的同一专业,所以彼此也可以说是竞争对手。更为微妙的是,两个人谁也没有真正从事律师的打算。小白想要继承她哥哥留下的酒吧,而董冬晴则对她的母亲充满憧憬,想之后帮助母亲继续经营,所以才选择了法律专业,是打算辅佐母亲吧。
再也没有比一个正直而单纯的女孩更为合适作为挚友的了。
毕业之后,虽然和预想中很不一样,但小白还是开了一家夜间酒吧,而董冬晴则经营了咖啡馆。两个人都有了工作,有了自己的工作,所以彼此见面的时间也少了,直到有一天……
董冬晴打了电话过来,她说有人说她是他的姐姐。
箫秋叶……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在欺骗她。小白一边调酒,一边想起白天的事情,她暗暗发誓,纤手不觉紧紧地捏住了杯子,玻璃杯发出吱嘎的声响。酒吧的微光扫过吧台,她赶紧换一副表情微笑,但手中的玻璃杯却让她扣得颤抖。
——如果我发现你有问题,哪怕不借助法律,我也要把你,碎尸万段。
客人惊异的呼声中,小白手中的玻璃杯瞬间破碎。

夜幕已然降临,墙上的古典时钟指针已经指向了十点后,但咖啡店内还透着黄晕的灯光。
董冬晴擦拭着桌子,她一般不会在这个时候大扫除,但今天正好她心情不好,气鼓鼓地把店里清理一遍。她伸出胳膊,挑了挑额头上的汗,把最后的污水擦干净。她叹了口气,准备把抹布洗干净。
这个时候,风铃动了。
“对不起,已经停止营业了……”
董冬晴下意识的说,她抬起头,却看见一名女性走了进来。她身上穿着名贵的黑色皮草,牌子不太清楚,不过看料子恐怕价格不会低。她手腕上还戴着手表,上面镶着钻石,脚上也穿上水晶色的高跟鞋,可以说单看她的衣着本身,就已经让人倒吸一口气。就算是一只猴子穿上她的这些东西,猴子也会盈盈生辉。但最让董冬晴留意的,是她的眼眸,显然她有些慌乱,步子虽然强硬,却不稳。这似乎说明了什么。
董冬晴看了一眼停在外面的玛莎拉蒂,知道她绝对不会是来作客人的。
“请问你就是董冬晴吗?”
女人傲慢地打量着董冬晴,这眼神变得很不友好,这让董冬晴有似曾相识之感。看她的模样,大概不会超过三十岁,但至少二十五以上了。也就是说,要比董冬晴大一些。
“你不会又是我的姐姐吧?”
“什么?”
“不,什么都没有,那就好。”
董冬晴耸耸肩松了口气,她觉得自己应该控制一下情绪。
“那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抱歉,我没有打算找你。”
贵妇人走到店中,脸上尽是嫌弃的表情。这种类型的人董冬晴还是第一次见,之前在电视里倒是看了不少,原来电视里演的内容是真的呢。
“箫秋叶在吗?”
“找箫秋叶?怎么找到这里?”
“怎么,不对吗?上次,上次约会的时候,他留下了这个。说是找他的话就找到这里。”
“约会?找到这里?”
她的话还是听不懂,所以董冬晴看向她递出的卡片。是不夜咖啡的名片没有错,董冬晴走到柜台,从卡片夹里抽出一张名片,两张一模一样。名片的图案和内容都是她设计的,她记得很清楚,不过,这还是第一次她从别人手里接到自己的卡片。但董冬晴同样很清楚的是,这位名贵的客人从没有来过这个店,也没有过任何交集。
原因果然还是箫秋叶吗?
“你和秋叶是什么关系?”
“问别人关系之前,能不能先说一下你的。你是箫秋叶的什么人?”
贵妇人仰起头,甚至有些做作。董冬晴恍然大悟,这名客人是误会了,她一定是以为董冬晴是箫秋叶的女友或是什么,所以才会摆出攻击性的态度。这让董冬晴哑然失笑。
“我是他的姐姐。”
“……抱歉,我叫李清。”她的脸果然顿时红了,架子也放了下来。董冬晴本想问他们两个人的关系,看着她的表情,只能幽幽地叹了口气,所以换了一个问题:“你找箫秋叶很急吗?”
“哦,不,没什么。只是有一些私事,需要私家侦探帮忙。”
箫秋叶不是刚刚回到这座城市的吗?那还真是厉害。
这个时候,李清站到了灯光下,让董冬晴对她的脸看得更清楚,所以才猛然发现,她好像真的认识这名女性。在哪里?董冬晴想不起来了。但她却是对她有印象,而且还是最近……最近……
“你不是那名女性吗?”
董冬晴半捂住了嘴,她惊讶地看着李清。李清用手挑了挑脸颊:“那天你也在吗?”
真的是啊。董冬晴想起来了,就在昨天,餐厅的骚动中,歹徒不是挟持了一名女性吗?她正好是这个人,原来她叫做李清。
“但你怎么和箫秋叶……”
“毕竟是救命之恩,所以我才想要感谢他,也请了他吃了一顿饭。箫秋叶说他是调查公司的董事长,有事可以找他,而我这边正好有事需要他帮忙。”
调查公司的董事长?原来侦探还可以这么自称呢。真是今天最棒的笑话。
李清的脸隐隐地有红晕,说明事情不会是那么简单。但董冬晴没有再问下去,她已然拨打了手机。手机嘟嘟的响,箫秋叶很快就接了,董冬晴走远了些,把事情简单说清楚。
“哦,我知道了。麻烦姐姐把她带上来吧。”
箫秋叶在电话里说。
“……带上来?”
但说出来的话完全让人无法理解。带上来?带到哪里?董冬晴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箫秋叶轻轻地叹息,他有时候真搞不懂她。明明是那么敏感的人,为什么平时却悠闲到发呆的程度。
他还以为她早已经发现了,没想到董冬晴毫无察觉。
“你出来看看。”
箫秋叶对董冬晴下了指令。董冬晴茫然地看了一眼李清,然后走出咖啡店。天已经黑得可以,还有行人隐约在夜幕中穿行,一辆辆车经过咖啡店的门前,橘黄色的灯光照耀着街头,让她阵阵眼晕。
平时的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到家了。
“我出来了,看什么?”
“抬头。”
董冬晴按照他的话抬起了头。城市的夜空是另外独特的,它很低,仅有几颗星星闪烁。但也就是那几颗星星,却顽强地绽放在一片黑暗中。记得小的时候,董冬晴总以为那些星星不是真的,而是人放飞的卫星。直到大学的时候,才在天文爱好者协会的成员帮助下,亲眼看到了星星。
那份美丽她一辈子也忘不了。因为整个世界也太过于渺小,她真切地在那一刻感到了。她不是不知道,每一个具有小学教育水平以上的人都会知道。但这一常识却毫无例外地被日常所吞没。董冬晴很幸运,她有了机会可以重新想起了这一事实。
但是,这些与箫秋叶没有一丁点关系。
“嗯,秋叶,天上什么都没有。”
“……姐姐,别闹了,看看你的店上面。”
“我的店上面?原来是律师所,但它已经搬家了,所以就……空了?”
董冬晴的眼神变得怪异起来。她挂断了电话,深呼吸了一口气,尽可能让自己的心情变得平缓。然后,她一步步地绕到店后,上楼的楼梯是在那里,董冬晴曾经有幸去律师所坐过,所以也算轻车熟路。很快,她便走到了律师所门口——律师已经不在的律师所。
没等董冬晴敲门,门便自己开了。
“欢迎光临我的侦探社。”
箫秋叶在门后笑着说,他伸出手,挡住了董冬晴的拳头。
“姐姐。”

“你认为现在的侦探还是电影里面的推理家吗?不,那仅仅是推理小说家的妄想。”一名小女孩给李清和董冬晴各自泡了杯茶水后,自顾自地站在门口旁边,像是人偶一般。箫秋叶穿着小西装,坐在沙发的另一侧,两只手交叉着翘脚说道。
他的声音回响在房间里,给他的话语增加了几分力度。无论是谁,看到箫秋叶的打扮和神色,都不会想到他才只不过二十岁。
“所以我们现在或许更喜欢叫自己调查公司,但说到底,做的事情都是一样。不要把私人侦探总说成像是狗仔队一样,我们要更加专业,也更加挑剔。当然,有时也没那么挑剔。”
“总的来说,我们可以接受私人的调查,有关婚姻、商务、财产的调查,也会接受寻人,当然,业务还有很多,这里就不一一来说。但一般来讲,我们不接违法的任务。那么,李清,能告诉我吗?你的委托是什么。”
箫秋叶饶有兴趣地望着李清,她顿时变得羞涩。很难想象一个贵妇人模样的女人,竟然能露出如此清纯的表情。董冬晴悄悄看向箫秋叶,眼镜之后的眼神平静如水,这让董冬晴多少放下心。
她决心借这个机会,好好看看箫秋叶在做什么,怎么。她必须了解他,才能去影响他。或许他就是想到这一点,所以才让李清找到不夜咖啡馆。
“在说出我的委托之前,我能不能先问一件事。”李清犹豫再三,还是说。
“哦?”
箫秋叶扬起眉毛。
“你们同行之间,会不会抢行?”
“……恩?”
或许是自己也觉得她的说法太过于模糊,李清磕磕绊绊地寻找着词汇。她缓了缓神,喝了口茶水:“我的意思是说……你们同行之间的关系怎么样?能不能详细讲解一下。”
“关系吗?”箫秋叶沉思了几秒,才谨慎的说:“一般来讲,私人侦探的势力的确是有划分的,一个城市固定会有几家比较有名的调查公司。然后就是次一点,私人开的,它的优势在于收费低,但隐私很差,而且很危险……”
“很危险?”
董冬晴忍不住插嘴,她发声后就后悔了,但幸好李清没在意,她同样认真地等着箫秋叶的解释。
“没错,可以说如果错误信任了一家侦探所,所造成的后果是非常恶劣的。因为会被勒索,偶尔也是有的吧,明明是拜托侦探拿回被他人勒索的证据,结果反而使得勒索人变成了侦探所。当然,这一点还请你信任我们。”
“嗯。”
“之所以请你信任我们,是因为我们也比较特殊。你大概不知道,我们的侦探事务所是刚刚成立的,但我们不是新手,而是从其他城市迁移过来的。我们首先很有实力,其次是我们不会受到本地侦探势力的干扰,我可以明言,这是我们的劣势,也是我们的优势。至于为什么搬到这里,这个原因,如果你想要知道的话,问她更好。”箫秋叶指了指董冬晴,然后才认真地注视着李清:“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了吗?”
“好吧。”
李清闭着眼点点头,她下定了决心,睁开眼睛坚定的说。
“我来找你的原因,是我发现有人调查我。”
“恩?”
董冬晴不由得侧目,但箫秋叶反而对这个问题表示很不理解。
“那个,李小姐。我想,你应该很习惯被人调查吧。就算有人让你苦恼,应该去的地方是警察局而不是这里。这其中还有什么隐情吗?”
毕竟李清长得很漂亮,而且很有钱。一个有钱的漂亮女人,总是要比普通的女人多一点苦恼和危险。
“嗯。是这样的。因为我发现,调查我的,是一家侦探所。华泰调查公司。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李清一旦下定决心全部说出来,表情就不再犹豫。她积极地看着箫秋叶,脸上竟然笼上粉红的色彩,甚至让人很容易忘记她的年龄。
“华泰……这个名字我们的确知晓,是一家有强大实力的公司,以上海为总部,在全国各个城市都建立了分部,形成了一个以私人侦探组成的网络,听说它的后台也非常硬。怎么?你发现了他们在调查你?”
“嗯。绝对是他们没错。”
箫秋叶听完李清的话后,反而皱起了眉毛。
“奇怪……李小姐,不是我怀疑你。但是,如果是华泰的话,他们的调查和跟踪技巧,应该不会被外行人注意到吧。”
这么说已经非常婉转了,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他想说的是,你根本注意不到才对。
“没错,正如同你所说,我之所以发现他们调查我,并不是我注意到的……而是调查我的人,是我的老公。我在他的抽屉里发现了相关的文件。”
董冬晴吃惊地望着李清,她的话里有太多的内容,正因为可以理解,所以董冬晴才不能接受。她已经结婚了?她有丈夫?她的丈夫请私家侦探调查她?这些疑问统统得不到解答,但李清也没有说,她只是来委托的。
“我希望,你能阻止华泰公司的调查。如果有其他公司的话,也一并排除。能做得到的话,多少钱我都出得起。”
李清干脆利落的把她的最终目的说了出来,箫秋叶却陷入了沉默当中。根据刚才箫秋叶的解释,董冬晴想,华泰调查公司显然是一个非常棘手的对手,不,或许连称为对手的资格箫秋叶都没有。这样的委托……
“确定一下委托内容吧。你的委托是,从现阶段始,逼迫之前所有参与调查你的所有公司全部退出,让你不再被人调查,意思没错吧。”箫秋叶沉稳的说话声与李清的期盼形成了强烈对比。
“没错。”李清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好。”箫秋叶也点了头。
不是吧。董冬晴几乎要站起来,她没有想到他会同意,因为这不现实,对手是一个可以覆盖全国的侦探组织,是怪物!而箫秋叶就算是过江猛龙,在没有熟悉这个城市的环境,恐怕也是无所作为。但别人不知道,她还不知道嘛,箫秋叶才是仅二十岁的辍学生。外行人都能看出来,这样的委托无异于失败,因为这个委托本身就是异想天开。但箫秋叶不但同意了异想天开的委托,甚至将其强化加深。是为了钱吗?为了钱不惜一切?董冬晴无法理解,她想不明白。这不是一点胜算都没有吗?
“你的委托,我们接受了。”箫秋叶站起身,他对李清伸出了手:“我们大致需要一些时间,如果在委托内你不满意,随时都可以终止委托。”
“真没想到你竟然真的可以接,我跑了很多家侦探所,都被他们拒绝了。不需要签订什么协议吗?还有定金?”李清同样也伸出手,两个人握了握。
“我们的话,不需要。因为是契约,彼此就可以相信。我们已经收到了你的愿望。”箫秋叶笑着摊开手,两只手掌相互重叠,他向她示意:“那么,你的愿望,由我们来实现。”

第二章

0.
人性总在寂静无人处悄悄流淌。
看不见的死亡,正漫无声息地蔓延。

1.
从箫秋叶接受委托的那一天算起,已经过了三天了。这三天中,董冬晴没有注意到箫秋叶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她本以为他会采取一些不同凡响的举动,比如说去反跟踪李清,比如说直接去华泰调查公司,诸如此类,电视电影连续剧里不都这么演吗?但让她失望的是,箫秋叶什么都没有做。他没有在上半身绑满弹药往前冲,也没有在夜里挥舞着长刀在一座座楼上玩忍者把戏,相反,他悠闲得简直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
为什么她可以知道,因为这三天,箫秋叶一直都在她的店里打发时间。
一开始,董冬晴很不适应,因为他每天就坐在店的内侧角落,点上一杯咖啡,然后无聊地望着窗外,亦或是玩着手机,偶尔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但后来就像老虎面对黔驴,董冬晴发觉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后,也就习惯了。
毕竟他什么都没有干,董冬晴又不好意思去问,感觉问就输了似的。
所以今天,她正坐在柜台一边假装看书,一边好奇地偷眼看他。箫秋叶百无聊赖地趴在桌子上,伸出一只手正在玩手机。
伸出手,一切虚幻而不可及之物,都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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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11-23-2014 15:46:50 | 显示全部楼层
到这里第一章就结束了,故事背景很长,因为是第一章,所以很多东西自然都没有说。但是是不是很无聊……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伸出手,一切虚幻而不可及之物,都在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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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迹』开坛纪念章『夏迹』一周年纪念章

发表于 12-19-2014 02:02:52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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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7-13-2015 01:27:17 | 显示全部楼层

小黑屋|手机版|夏跡 - natsu no kiseki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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