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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11-23-2014 15:44: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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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谁都知道侦探吧?福尔摩斯亦或是工藤新一,小说也好,电影也罢,侦探这一形象早已融入日常的生活中,成为大众娱乐文化的一部分。但即便人深切地明悟“侦探”的概念,哪怕身边就有私家侦探的会所,但一般人依旧难以把“侦探”这一词性和“日常”联系。
——它存在,它很神秘,但它跟我毫无关系。
大概所有人都会这么想。毕竟大致尽其一生都不会与其交集,所以存在潜移默化成不存在,推测也约定俗成为臆想。事不关己,人便高高挂起,这是无可厚非的人性之一,董冬晴自然也是这么想,在她的脑中,侦探只不过和刑警的身影所混淆,推理在凶杀案件之中,偶尔受雇于苏格兰场。
但现在,有个人在她面前说。
“我是个侦探。”
“不是吧?你就这么相信了?”
“嗯……嗯?相信什么?”
“相信他是你弟弟啊,还有他是侦探什么的?你最近的生活是在小说里度过的吗?而且还是哪篇垃圾的娱乐小说里编造的情节?”
“拜托,给你打电话是想让你帮我参谋,不是找你来挖苦我的,小白。”
董冬晴用手扶着手机,头高高地扬起,然后落在沙发的扶手上。她很不雅观地窝着沙发,两只长腿叠在另一面的护手,还翘着脚让身体更舒服地下陷。暖洋洋的灯光雅致地笼着董冬晴白皙的纤足,她转了个身,黑色的长发一小部分落到了地板。
“你有钱吗?”
手机另一端小白的叹息声很明显。
“还算有那么点吧……不过应该不会有人为了这点钱而设下如此的骗局吧。”
“我想也是。那他是想要你的人吗?”
“……应该不会吧。”
董冬晴迟疑了,她脑海中又浮现他稚嫩的面孔,和眼镜下可以称之异常的锐利眼神。
“傻丫头,不会就是不会,哪有什么应该不应该。不过照我看,就算是也不能用姐弟这样的方式来欺诈。而且你又不像我,你没有得罪什么大人物,自然也不会有人整你……”
“我说小白,你能不能说的不要这么惊悚?”
“没有到惊悚这个词的程度吧。”
“你啊,还真是没心没肺。”
董冬晴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她已经想起小白笑嘻嘻感到有趣的小白狐狸模样,这让董冬晴很是不满,总感觉自己头疼的问题被人平白无故地拿去消遣。
而且还有点自愿送上门的意思在。
手机对面的小白,就是董冬晴的大学同学,也是朋友圈里关系最近的几个人,可以说是一辈子的挚友也说不定。因为小白总喜欢穿白色的纱衣,外套也是带着绒毛的,性格更是古灵精怪,所以被董冬晴叫做“小白”,是小白狐狸的意思。小白倒也很喜欢这个干净利落的称呼,不过仅仅允许董冬晴一个人叫就是啦。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不过说起来,你有点太在意你这个从天生掉下来的弟弟吧?”
“你什么意思?”
董冬晴感觉得到,小白的声音变得低沉了很多。
“还没有注意吗?明明你们才认识一天,你却这么在意一个人。这从以前可不常见。你是在疑惑,还是在害怕?”
“疑惑,害怕?”
“不是吗?一方面,你在对他的突然到来而感到了疑惑,在你面前的是另一个未知的世界。而另一方面,你也对这种改变害怕。因为你也在对这份未知恐慌。”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的生活还没那么容易被颠覆吧。”
“是嘛,或许那就是正解所在。”
“……什么?”小白的话说得又轻又快,董冬晴根本没有听清。
“不,没什么。什么都没有。你的世界我又不懂。如果非要说意见的话,我只能说,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吧。”
“真是怕你了,不过你的意思是想要告诉我,走一步看一步吗?”
本来女性的“朋友”和粗鲁的男性定义本就不同,大抵是因为纤细而多疑的神经吧,所以真正要好可以交心的朋友对于每一位女性来说,都是可望不可及的宝物。
但小白和董冬晴的关系,真的可以称为闺蜜。不同于随便把这个词套用在一群人身上,她们两个可以说天生就是互补,董冬晴的娴静和小白的灵巧,所以在大学的时候,去看电影之类的也是她们两个。
唯一有些分歧的,也许就是两个人的爱情观了。
“嘛,也可以考虑看看会不会喜欢上你那个便宜弟弟,这年头姐弟恋很流行的不是吗?”
“去死,你以为我是你啊。”
“是我就好了,至少不会缺男朋友,更不要说都已经二十好几了连个男友都没有交过。”
“没有男人又不是活不了,我妈妈……”
“好了,说到这里你又开始长篇大论了,就这样了,亲爱的已经在跟我打电话了,就不聊了,有事情跟我说啊。”
“嗯,知道啦。”董冬晴任性地关掉手机,然后随手把它扔到沙发垫里:“真不知道你有多少个亲爱的。”
到最后,和箫秋叶分开的时候,她也没有理清思路,就这样乱糟糟地回到咖啡馆,钱都找错了好几次。不怎么怎么度过的时间,总之她回过神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
“时间被偷走了呢。”
董冬晴叹了口气,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私家侦探和电影中的侦探是两码事。这还是大学的时候无意中听老师说到的。她蓦地直起身,坐到电脑旁打开了搜索引擎,把“私家侦探”这四个字放进去。
私家侦探:指政府机关以外从事民商事务调查服务的人。我国尚无任何法律确立私家侦探的法律地位,因此私家侦探只是行使普通公民的合法知情权。私家侦探无法涉足刑事侦查活动,我国法律规定只有国家机关特定工作人员,才具有刑事案件侦查权。
这样的消息映入了她的眼帘。
“果然啊。即便如此,他也不像呢。”董冬晴的脸被电脑的光映照得发亮,她尝试着把箫秋叶和侦探两个事物重叠在一起,可惜她始终没有成功。
真是的。董冬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箫秋叶……你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想要想明白,思绪却始终停留在某个地方,久久没有结论。她闭上了眼睛,却幽然地又想起了他的脸。
希望他能够在这个对他来讲无比陌生的城市住下。
说起来,他今天晚上,是在哪里过夜呢?
夜已经很深了,路灯微弱着亮着光,柠黄色的微光下,飞蛾转着圈盘旋。一只黑色的猫懒洋洋地叫着,它的毛发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光亮,它显然是家养的宠物。黑猫悄然地行走在墙角,轻轻地仰起身子,跳到了一户人家的窗户处。
它甩了甩尾巴,竟然轻车熟路地坐了下来,望向月亮静静地等待着。
那户人家并没有点灯,所以清冷的月光没有任何干扰地宣泄到猫的身上,再把猫的影子扔到了房间里。窗户吱嘎一声地开了,伸出一双少女的手,手指纤细而苍白。猫顺从地被抱进屋里,窗户吱嘎地被关上了,徒留月光,依旧冷清。
“你还真是宠小黑呢。”
箫秋叶百无聊赖地看着这只被抱进屋子里的黑猫,猫似乎没有想到房间会多出一名男人,所以一下子便张扬舞爪起来,箫秋叶瞬间有了想把它扔出去的冲动。
“……不要欺负她。”
“喂喂,麻烦你看清楚,是它在欺负我好吗?”
箫秋叶坐在床边,眼巴巴地看着这只讨厌的黑猫被抱在怀里,该死的小母猫嚣张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舒舒服服地缩成一团。娇弱的女主人半躺在床上,身子依靠在墙,用手指抚摸着它,这讨厌的小家伙蹭着她的手指,一对猫眼在黑暗中灵动地幽然生辉。
“……不过,还真没有想过,你竟然会回到这座城市。自从你离开父亲后……”少女停顿了些许,堪堪继续说:“你离开这座城市,有很多年了吧。”
“嗯。”
箫秋叶查看周围,即便没有点灯,凭借着月光他也勉强能看到,这间卧室基本上已经被书堆塞满了,而这只是卧室,还有专门的书房。即便是平时还算读书的箫秋叶,在这样数量庞大的书籍面前也开始感觉毛骨悚然。
“……你的身子,还没有好吗?”
“估计是好不了的。你也知道,病根是在心里,这都无所谓,我已经习惯了……秋叶,你这次回来之后,就不走了吧……”
“小雪……对不起。”
箫秋叶伸出手,轻轻抱住了少女,轻柔得怕把她碰坏了。少女微微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她虚幻的目光穿过箫秋叶,看向某处不存在之物。这样的她,猛地触动了箫秋叶的心绪。虽然他离开这座城市,离开她实则迫不得已,但他看到她仿佛被遗弃的表情,也很后悔当初的决定。
如果这样就好了……话谁都会说,谁都会希望自己可以做得更好。但人毕竟是人,是人就存在着极限。我们只能想办法去超越,但绝对没有办法超然。
“我不会再走了。绝不会。”
箫秋叶扭开了脸,他不太想让她看到此刻的表情。少女乖巧地移开目光,只是贴着他的身体变得更紧,像是知道他在顾忌什么。果然被察觉了啊,真是的。箫秋叶在心里面叹了口气。明明已经多年不见,但她却待他如昨日方分别一般,这比任何哭泣都让人感到悲伤。
“姐姐你已经找到了吗?”少女转移了话题。
“嗯,已经找到了。只不过,她和我想得很不一样。不,应该说,她身上的问题很严重。可这样说也很微妙。”
箫秋叶点点头,又摇摇头。这些还不可以说,尤其不能告诉给这名少女。
“她怎么了?”
“……等有机会你见一次就知道了。先不说这个了,我重新开了一家店。如果有问题,可以去那里找得到我。”
“恩?你一个人开店吗?”
“怎么可能,有桃夭夭帮我。咦?刚才你是不是在嘲笑我?”
“不,完全没有。我的大侦探,谁敢嘲笑你。”少女故意摇头,脸上却是一片嫣红。箫秋叶伸出手故意挠她的痒,两个人闹成一团。黑猫喵喵地叫出声来,看两个人没有理会自己,只能自骄自傲地跳下床,望着重叠的身影,头也不回地从门缝里窜出了卧室。
“呐,我说。”少女被箫秋叶抱在怀里,两个人并躺在床上,箫秋叶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少女的心跳,静静地听着她说:“这回回来还不打算做些正经工作吗?”
“私家侦探不是正经工作吗?而且挣钱也蛮容易的……”
箫秋叶的话被少女打断了。
“你知道我想说什么,不要总想着敷衍我。”
“……好吧,还没有到时候。”
“还没到时候?”
“嗯,没到时候。”箫秋叶翻过身,他玩弄着她的发梢,望着她越发苍白的脸庞,一滴汗分明从她的额头流下。他怜爱地抹去那滴汗水:“夏雨雪,我答应你。如果真到时候了,那一天,我一定告诉你的。”
“那么,说好了……我等你。”
“……好。”
“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睡吧,我总是害怕一睁开眼睛,梦就碎了,你就不见了。”
“抱歉,小雪。”
“……不可以吗?秋叶哥哥?”
“不要在这里撒娇啊,我会留下的。再说本来我也没有房子住,你不是知道吗?所以我才会来找你。”
“秋叶哥哥害羞了呢。”
“所以说不要叫秋叶哥哥啊,这个昵称真的很……那个。”
“嗯……秋叶哥哥。”
夏雨雪悄声地在他耳边说道,像鱼一样吐着泡泡,呢喃细腻悠长。她闭上了眼睛,合着月光看,她的睫毛微微颤动,可爱极了。大概是因为今天过分地悸动,所以非常疲倦,很快就睡着了。
箫秋叶抚摸着她的长发,看着她即便已然染上绯红却依旧苍白的脸庞,心里突然涌动出冲动。他压抑着这份冲动,温柔地抱住了她,感受着她的锁骨,感受着她的吐息。
我一定会保护你的。箫秋叶在心里面重新把已经说了千百遍的誓言加以重复,为了她,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同样是为了她,他再一次回到了这里。
他想起了那个父亲,即便没有这个人,他依旧会保护好她的,不,如果没有那个父亲,他甚至能保护得更好,他想。但现在也没差。
无论是世界还是世人,无论是欺骗还是伤害,哪怕是遍体鳞伤。
代价要多少有多少。
他没有选择,从来都没有。因为他就是这样的教育长大的。所以,开始献祭吧。箫秋叶凝视着窗外的月光,月光仿佛在嘲讽着他的罪孽,竟隐约露出了血色。
他摘掉了圆框眼镜,把它放在床头,和一摞书摆放在了一起。
……对不起,董冬晴。
如果真的需要祭品的话,只能是你。
但现在的你还不行。
还不够格。
“来一杯美式咖啡,再加提子干松饼。”
“好。”
“我这边的鸡肉沙拉呢。”
“抱歉,我这就给你拿。”
客人在柜台闲聊的已经有了三两个,这可不是什么好征兆。对于早餐来讲,本来越快才越符合客人的需求,董冬晴原本一直做得很好。但今天,她的速度明显要慢得多,甚至有单子不知怎么搞的竟然忘掉了。
风铃“嘀铃铃”摇晃着作响,咖啡店里蔓延着些许紧张的气氛。董冬晴在心里面谴责自己的失职,她只能通过行动表达自己的歉意。客人们脸上的宽容,让她稍稍安心。
等到柜台前终于没有客人的时候,董冬晴轻轻靠在椅子上,用手轻轻舒展自己的眉头。疲倦得不是身体,而是心。她开始考虑要不要关店休息一天,但这个提议很快又被她所否决。
“……真是狼狈啊。”
之所以晚上没有睡着……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过亲人,现在凭空地生出一个,意外地让她不知所措,她甚至找不准应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他。或许正如小白所说,自己太过于在意了也说不定。
“嗨。”
或许小白是对的,她总是对的。记得原来在大学的时候,选择电影时推测哪部电影比较有意思,大多也都是小白获胜,所以董冬晴索性也就跟在小白后面走,倒也轻松。那个时候小白就开始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巧笑三分彩,换得一身白,就和眼前跟自己打招呼的人一样……一样?
董冬晴猛地坐直了身,惊讶地看着活生生的小白笑盈盈地站在柜台前。她穿着白皮大衣以及白色的牛仔裤,还有穿在里面的纯色打底衫,一头短发更显得她英姿飒爽。小白一只手拄在台面上,侧着脑袋望着董冬晴,狡黠的笑意为她凭空多增了几分生机。董冬晴看向店外,一辆黑色的摩托停在门口,的确是小白,店里很多人都若有若无地看向了这个灵巧的女性。
“你怎么来了?不,你来了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我今天只是突然想来看看你。不欢迎吗?”
“欢迎,当然欢迎。”
董冬晴准备站起身,却见小白随意坐在了柜台前的旋转椅上,两只手靠在脑后,搭着腿盯着她。
“那么,他呢?”
“他?谁?”
“是啊,谁呢。谁会让我们可爱的董小姐不安呢。”
“……”
被戏弄了。
董冬晴不高兴地学着小白之前的动作,把手臂放在柜台上支撑下巴,只不过她是两只手搅在一起,下巴搭在上面,对着她的挚友细细私语。
“你今天到底因为什么来了?”
“看你的神态,不会一晚上都没睡好吧。”
“不可能……好吧,你说的也有几分是真实情况。怎么猜到的?”
“还用猜啊,你以为我认识你几年了。我今天来,就是代你看看那个箫秋叶。”
“看看?”
“嗯,你不是在烦恼到底应该不应该信任他吗?我就帮你把把关,免得你识人不明。”
“小白……”
“还有就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是怎么制服那个歹徒,所以我非常想要知道答案。你说他是私家侦探,我的朋友里可真没有做这个的,好想认识一下呢。你觉得呢?应该不妨碍你吧……小晴?”
看着小白兴高采烈的表情,董冬晴泄气地低下了头。
“小白,你可以出去了。”
她真有点生气了。不过,在另一方面,她也觉得很感动。仅仅因为一次通话,小白她竟然就赶过来了。要知道,一般来讲,小白的生物钟是下午起,三四点后才睡,典型的夜猫子生活,这个时间段她一般正在睡梦中。
“你忍心吗?”
注视着现在正在打哈欠的小白,董冬晴的确不忍心。但她也确实没有办法满足小白的愿望。
“……但是我也找不到箫秋叶啊。”
“哦?”
“因为每次都是箫秋叶他主动给我打电话,我既不知道他的住址,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他……”
“那个……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你给我描述的人……不是他吗?”
小白诧异地指着店里靠里的一个人,他穿着灰色的风衣,戴着圆框的眼镜,正悠闲地端着一杯摩卡品尝,桌子上还放着明显食用后的碟子,看上去点的应该是某款芝士蛋糕。注意到她们两个人正在看他,他举起杯子示意。
“箫秋叶?”
董冬晴终于站起身了,他什么时候坐在那里的,全然没有发现,不,在此之前,他什么时候进店的?他肯定是点了单的,但自己却毫无察觉,是自己太忙了?不应该是这样,就算再忙,客人的脸至少还会看到。但为什么?董冬晴想不出来,但还没等她的震惊消退,小白已经走到了箫秋叶的面前。
她粗暴地用手揉起了箫秋叶的头发。
“小弟弟,你就是箫秋叶吗?”
“小白……”
“你是姐姐的朋友吗?”
箫秋叶把咖啡放在桌子上,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嗯。”小白坐在箫秋叶的对面,董冬晴没有办法,也只能过来,坐在小白旁边。
“白小姐……”
“别这么叫我啊,多生疏。叫我白姐姐就好。”
“……能不能换一个。”
“为什么呢?”小白笑眯眯地调侃着箫秋叶,他的脸上依旧是面瘫的状态,但换一个角度想,或许他正是因为觉得困扰才摆出这张表情。
“白姐。”他干脆利落地说:“你跟姐姐的关系很好呢。你们谁比较强势一些?”
“哦?是你白姐姐哦。你喜欢强势的女性还是喜欢你姐姐那样的?”
“小白!”
董冬晴忍不住地打断了小白的话,她可不希望小白继续如此对话了。因为小白她有一家夜间酒吧,所以有时说话就习惯性带上暧昧的腔调,尤其跟她感兴趣的男性。她可不希望看到弟弟跟挚友有什么情感故事。
“哼,真没趣。”
小白扭过了脸,不要在他面前闹别扭啊。董冬晴叹了口气,她知道要是不说点什么,绝对会让箫秋叶误会的。看着他依旧水波不兴喝咖啡的模样,她只能尽可能贴近事实:“小白找你,是因为昨天的事情。”
“恩?”
他停下了杯子。
“白姐是警察?”
“不……怎么可能。只是她比较好奇你怎么做到的……那个,毕竟你赤手空拳打倒了一个拿刀的匪徒,所以……”
“是吗?这值得好奇吗?”箫秋叶看向小白,她歪了歪脑袋默认。
“如果是白姐的话,一个人应该也能轻松打倒他吧。”
“咦?”
董冬晴完全没有想过箫秋叶会这么说。
“什么意思?”
小白的眼睛眯了起来。
“怎么了?白姐你学过散打之类的吧,好像还学过巴西柔术,基础不错。恩?姐姐你不知道?”
箫秋叶明明对着小白说,却若无其事地望着董冬晴。小白挑了挑眉毛,嘴上突然带上了更加放肆的笑容。董冬晴已经来不及吃惊小白原来真学过功夫,她只担心两个人会不会突然踢开桌子动起手。幸好,两个人僵持了几秒后,彼此都笑了。
“弟弟你还真厉害呢。原来说得私家侦探是真的。”
“不如白姐了,而且私家侦探也不一定能打,但眼光必须要好,至少不要被打不是吗?”
“呼。”董冬晴松了口气,这两个人的相性真不知道是好,还是不好。
“实际上我做的事情很简单。”箫秋叶干脆利落地揭开了谜底,他说:“我只是装作和他相识而已。”
“装作……和他相识?”
“嗯。姐姐你还记得吗?他在拔出刀之前,实际上已经很有端倪了。”
董冬晴抿着嘴唇,她开始想,虽然就在昨天,但她感觉已经好长时间过去了。
“我记得他好像脸色很不好,动作也比较奇怪,尤其那个抖腿。”
“差不多吧。我注意的能比姐姐细一些。我之所以注意到他,正是因为他的眼神。他进店的时候,非常心神不定,眼神到处流动,恰巧扫视过我。偏巧,我是对视线非常过敏的体质。”
“所以你一开始就注意到了那个人?”
“没错。接下来他的表现更为诡异,动作幅度大且不规则,头发披散,烦躁不安,而且大白天他还穿着雨衣,又不是cosplay,说明他肯定是故意这么穿的,简直可疑到了极点了。”
“cosplay?”
“哦。这个姐姐你不需要在意。接下来他把刀抽出来,也证明了我之前的判断。等到他抽出刀的时候,他的精神状态变得更癫狂,挥舞刀的动作也乱七八糟,毫无目的。这么一来,我便猜到了一种可能性。”
“是什么?”董冬晴不由得问。
“是毒瘾犯了吧,准确的说是毒瘾发作前。”小白沉思着说,她跟上了箫秋叶的思路:“这些线索都说明他正在发作的过程,而且还是晚期症状。故意穿雨衣,带刀具,说明他的动机很明确。但在执行阶段的茫然,说明了他的逻辑彻底迷失。所以你才……你才压根没有用逻辑。”
“当然。我做的事情实际上很荒谬,可以说只有他那个时候才会上当。我只不过拿姐姐的发卡,挑了点盐在上面。虽然面粉的效果会更好,但可惜他已经完全失去判断力了。”
“反正他的大脑神经差不多也崩溃了,只需要告诉他这是毒品,他就自然当做了毒品。说实话,如果你能耐心点,恐怕他一会就会抽搐了吧。像个会自我毁灭的炸弹一样。”
“话是这么说,可惜这个炸弹在爆炸前,还是满危险的……”
两个人的对话还在继续,但董冬晴终于听懂了。她深深地感到了惊讶,并不是因为这个答案的真相,不是因为毒品,不是因为推理,而是因为在述说真相的两个人,他们忽略了但凡一个正常人都不应该忽略的前提。
她在这一刻,感受到了极其强烈的不安。
内心之中有什么在涌动,他们的言语中,有什么是董冬晴彻底所不能理解的。
——彻骨的寒意,理解的蔓延,让人毛骨悚然。
“小弟弟你还蛮厉害的嘛。”
“比不过白姐啦。好了,姐姐,白姐,我还有事,差不多应该来了……所以就先走了。”
箫秋叶喝完了咖啡,他连客套话都说好了,准备站起身离开。但董冬晴却抢先了一步,她的动作很大,椅子发出吱嘎的声响,彻底扰乱了咖啡店内的悠闲氛围。店里虽然不剩下多少人,却都扭过头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这一刻她忘了,这是她的店。
“——等等!”
“怎么了?”
箫秋叶扭过头,小白也投来诧异的眼光。
为什么不感到害怕?为什么还没有察觉?
“秋叶……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喂,等等,小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事情往往……”
“小白你别说话!”
小白注意到了董冬晴的眼神,她太了解董冬晴了,所以她想起了她在这里会说什么。但世界不是这样的,不是她所想的一样面貌。但这时,谁也制止不了她了。因为这是董冬晴一直以来的活法,她就是这样活过来的。
“呃!”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
“为什么?”箫秋叶疑惑地看着变得脸色惨白的董冬晴。
“如果你一开始就察觉到的话,为什么不直接去制止那个人?”
董冬晴终于说了出来。她把她所不能接受,眼下两个人的默认事实说了出来。
“如果你一开始就发现的话,如果是你的话,是可以在他抽出刀之前就制止他吧。但你却不是想要制止,而是想要离开。从一开始,你就是不打算插手这件事的。对吧?”
董冬晴想起了箫秋叶的第一反应。
“收拾东西,我们要走了。”
那的确是知情人才有的反应,但所站的立场,却是旁观者的立场。他根本就没有想要救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包括箫秋叶出手的动机,也是因为董冬晴自己要站出来,他不得不出手。不然的话,恐怕他会伪装成被害者一样,静静地冷冷的看着。
“恐慌就是这么形成的。真讽刺,这就是人性。”
“你看。明明只有一个人,但是却没有人想到反抗。突如其来的状况,使得在场的所有人都失去了判断能力。讽刺啊。正因为毫无防备,所以才会暴露出本性。”
董冬晴险些忘了,正因为他说出这样的话,她才会下定决定,就算牺牲自己也要救到他。
“哈,哈哈。”
但箫秋叶却笑了起来,他竟然笑了。面对董冬晴的逼问,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好笑吗?如果有人真的因此受伤的话,那些被挟持的人质,那把刀上的鲜血……你不感觉到内疚吗?”
“内疚吗?总感觉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呢。”
“箫秋叶!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人能够失去最基本的良知,我也不相信人真的可以袖手旁观!”
不行啊。注视着气地冷着脸的董冬晴,箫秋叶暗暗想道。真的不行。他转过身,没有再回答董冬晴的逼问。完全不行啊,真是最糟糕的性格。简单幼稚的想法,太过天真的动机,粉饰苍白的善良,别说及格线了,根本就是零分。就因为这样,所以才不得不被当做祭品。背对着她们两个,箫秋叶露出残酷的笑容。
那是无人可以理解的残酷笑意,眼镜下,有蕴含了深邃至极的黑暗。
“你是想说我没有同情心?还是没有责任感?”
董冬晴想要伸手拽住箫秋叶,但手却僵住了。她望着他的背影,竟然连脚都迈不出去。她只是眼看着箫秋叶远去。
“或许姐姐活在一个富足的世界,但是啊,睁开眼睛吧,好好看看脚的下面。毕竟有人,只能挣扎在卑微的另一个世界里……”
说到底,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真讨厌我的话,那就干脆当我从来没有存在过吧。”
虚假的世界,虚假的动机,虚假的情绪。一切都是欺骗,一切都是谎言。幻影,镜子开始破碎。心灵在哀嚎,谁还能知晓谁的秘密?乱风吹过,一地废墟。
风铃轻灵地摇晃,门扉还在微微颤动,箫秋叶已经走了,咖啡屋里没有了他的痕迹。董冬晴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门口,两只手都捏成了拳头,小小的骨节都突了出来,但所有人都觉得现在的她娇弱无比,一阵风都能吹倒。小白走到了她的身旁。
“小晴,你……”
“呐,小白……”董冬晴扭过头,小白睁大了眼睛。她竟然哭了,一滴晶莹的泪水滴落在地板上。小白忍不住抱住了她。
“刚才,我绝对没有错。但是,那样的他,说着那样的话,太令人悲伤了。未免也太可怜了……未免也太孤独了。”
董冬晴喃喃细语。小白都知道的,她都知道。她怎么可能不了解董冬晴,她正是被她的善良吸引,才守护在她的旁边的。
“那就去改变他吧。这不是你作为姐姐的责任吧。箫秋叶说得对,你和母亲生活在一起,他和父亲生活在一起,所以两个人价值观有偏差很正常。所以愿意的话,让他享受姐姐的温柔吧。”
小白温柔地摸着她的长发,悄声地在董冬晴耳边说着,但小白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让她极其不安的想法。董冬晴是那么的善良,像白纸一样的优雅、单纯,和奶油一样。所以她必然会被浓重的悲伤所吸引,那个孩子,那个带着圆框眼睛,穿着灰色风衣的孩子,浑身上下都笼罩着秋风萧瑟。偶尔也会有这样的人呢,所以董冬晴才会激动,但是啊。
这样好吗?
箫秋叶,我倒是想要问你,董冬晴她……可以信任你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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